人逢喜事精神爽,老道士心情大好,其實說是樓觀派一脈的旁支法統,錯沒也錯,就跟某個鄉野百姓說那幾百年前自己姓氏出過皇帝差不多吧。
只是冥冥之中,他覺得此次丹成的契機,真就在那吳道長所謂的一棵艾草之上。
年少無知,曾言口出狂言,誰閑如老子,本是神仙種,不肯作神仙。
如今修道小成,丹成有望,誰狂如貧道,煉丹已功成,不肯服金丹。
程逢玄讓更為心思活絡的徒弟宋巨川,領著高祝三人去觀內住下。
當年從中土云游至寶瓶洲,老道人從北往南一路游歷,期間停步,與那姚家山的當代掌門,聊得還算投緣。姚家山歷史上出過一位金丹劍仙的開山祖師,只是立了門派之后,一代不如一代,如今掌門姚國珍,只是位洞府境練氣士,更非劍修。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位良材美玉,估摸著是姚國珍自認難傳真法,擔心耽誤了那女子的修道前程,就有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心思哈哈,貧道倒也有這份成人之美的心思。
就當是修行路上,與那姚家山結一樁善緣好了。
以后等到宋巨川和鐘山出師了,外出歷練途中,也有個落腳地。
玉宣國京城此地,門臉極小卻別有洞天的道觀,曾名煉丹觀,改名崇陽觀。
今年觀主,舊時建觀人,若是同在一觀修道,如何分得清誰是主人誰是客
鐘山陪著師父散步,想起一事,鼓起勇氣小聲說道“靖師,我認識個朋友,他身世貧寒,是外鄉人,逃難到了京城這邊,與爺爺相依為命,認得藥材,還能繪制春牛圖,會些磚瓦匠活計,他很能吃苦的,弟子就想與師父打個商量,能不能讓他來咱們道觀打雜,當個常住道人”
老道士隨口問道“你那朋友,姓甚名甚”
鐘山說道“白云。”
老道人想了想,有了主意,嘴上卻是說道“鐘山,你覺得咱們道觀伙食如何”
鐘山老老實實說道“還可以的。”
油水確實不多,總歸是頓頓吃飽飯。
至于宋師兄私底下的某些埋怨,就不與師父說了,免得比較記仇的師父揪著不放,到時候師父罵師兄,師兄回頭打自己,虧的,不還是自己。
老道人撫須笑道“只要你那叫白云的朋友,來咱們這兒打雜不收工錢,保證他一日三餐飯菜管夠。他若是答應,就來這邊幫忙,先當個短工,為師再觀察他幾天,如果果真性情淳樸,讓他當個常住道士也不難,可若是覺得掙不著錢,便不愿咱們崇陽觀,那就算了。”
鐘山默默記下,面露喜色。估計是自家道觀老舊,處處需要修補,宋師兄幫自己琢磨出來的那個理由,那句“會些磚瓦匠活計”,立了功,說服了師父。
千氣萬象盤回處,古來仙真創此亭。
亭外有一塊巨石,頂部如被利器削成平臺。
石臺上坐定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道人,一臉虬髯,肌膚泛著羊脂玉般的瑩彩,似乎正在行氣吐納,雙鼻垂掛兩條白煙,宛如白蛇掛壁,身邊水霧蒙蒙,道人驀然睜開眼后,雙眸精光四射,好不駭人。
魁梧道士攤開手心,觀看紋路,分寸辨山岳,斗升觀四溟。既是掌觀山河人物,關鍵是還可同時望氣。
命理冥冥中,人事新如舊,長疑未到處,一一似曾經。
亭內有一雙少年少女端坐,雙方容貌之佳,見之忘俗。
那龍須劉海的俊美少年,面如冠玉,劍眉星目,此刻橫一把長劍在膝,可以入書,當那才子,或是少年俠士。
旁有少女妖且麗,姿容之美,讓人詞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