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投靠了白帝城,鄭清嘉仍是覺得蠻荒天下的練氣士,要比浩然天下更加愛憎分明,如今蠻荒山上,仰慕城頭那紅袍隱官的女子,茫茫多。
鄭清嘉時常與那貴為護山供奉的周米粒一起巡山,次數一多,久而久之,鄭清嘉就漸漸回過味來,裝束奇怪的黑衣小姑娘,看似閑聊內容百無禁忌,實則真正稱得上落魄山“密事”的有用消息,不多,屈指可數,鄭清嘉反而被黑衣小姑娘問去許多金翠城和蠻荒山上的內幕,莫非這位看似天真無邪的“洞府境”啞巴湖大水怪,是在點自己
起先鄭清嘉對此半信半疑,直到某次巡山途中,周米粒看似話趕話,聊到了景清的交友廣泛,與那“陳濁流”和“美芹先生”都是喝酒劃拳的好友哩,聽到此語鄭清嘉就已經道心一震,那個姓辛的,手持一把長劍,再攜三千篇“破陣子”,先前在蠻荒天下,與某位戴高冠佩鐵劍的讀書人,惹起多大的波瀾,外人興許不清楚,鄭清嘉卻是有所耳聞。
結果她就再聽那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又說景清如今總是念叨著,以后再見到那位喜歡穿白衣服、瞧著像個有錢人的“鄭世侄”,得補上一份見面禮,盡到長輩的本分和心意鴛湖女仙,便差點當場道心崩碎
在那之后,鄭清嘉就再沒有出門散步。
無比確定,那個周供奉,確實話里話外,句句是玄機,話話有的放矢,是在點她“鄭”清嘉
兩次悄悄路過鄭清嘉的宅子,都關著門,斜挎棉布包的黑衣小姑娘,撓撓臉。是嘞,約莫是清嘉姐姐覺得巡山不有趣,不好明說什么,便用這種法子婉拒了自己。懂了懂了,哈,清嘉姐姐是在點她呢。我這小腦闊兒,靈光
一艘大驪軍方渡船停靠在牛角渡。
渡船上,出現幾位懸掛無事牌的刑部供奉,和一撥披甲佩刀的大驪隨軍修士。
顯而易見,雖說這艘渡船不大,此行規格相當不低。
渡口某些有心人一眼便知,肯定有大驪要員在船上。
主事人,是一個腰懸朱紅色酒葫蘆的英俊男子,大驪京城吏部侍郎曹耕心,故地重游,唏噓不已。
還有兩位大驪地支成員,上柱國袁氏子弟,元嬰境劍修袁化境。補足地支的山巔境女子宗師周海鏡。
他們這趟南下處州,就是為了護送十六人進入落魄山修行,這些修道胚子和練武奇才,年紀從九歲到十八歲不等。
落魄山這邊,負責在這邊接人的,就只有一位板著臉的青衣小童,還有一個蹲在崖畔欄桿那邊摳鼻屎再彈掉的漢子。
由于沒有劍符,按照規矩,這撥外鄉人,需要步行去往跳魚山,路程不短。
當過多年窯務督造官的曹耕心,與那賊眉鼠眼的漢子,顯然關系并不生分,雙方大踏步迎面走去,重重擊掌,再緊緊握住,“京城好水土,曹督造愈發有男人味了”,“大風哥風采依舊,慧眼如炬。”
周海鏡只覺得那氣質腌臜、容貌不端的漢子,眼光好不正經,只是她對此早已習慣,也沒有什么不自在。
鄭大風密語道“這妹子好俊俏,別是弟媳婦吧”
曹耕心嘆了口氣,都怪自己嘴賤,落了個啞巴吃黃連的下場,導致叔叔曹枰領兵去蠻荒天下之前,直接下了一道軍令,讓他必須將周海鏡迎娶回家。
鄭大風心領神會,定是那種勾搭上了還沒吃一嘴的曖昧關系,朋友妻不可欺,鄭大風便收斂了視線,拍了拍曹耕心的肩膀,“枸杞茶,蛇膽酒,哥那兒都有,管夠,補腎壯陽,效果杠杠,硬是要得。別臉皮薄,跟哥客氣,床笫廝殺之道,可是容不得你半點客氣的,切不可有心殺賊無力殺賊,莫要脫了褲子再提褲子之時,結果被女子滿臉疑惑詢問一句,已經好了嗎”
曹耕心聽得頭皮發麻,趕忙抓住鄭大風的胳膊,打斷對方的虎狼之詞,“不聊這個,我們先說正事。老弟這次做客落魄山,職責在身,干系不小,”
鄭大風嘿嘿笑道“不小兩軍對壘,才出兵就潦草收場,鳴鼓收兵,倒也罷了,猶有藥酒等物可助一臂之力。但是如果被女子問一句,進來了嗎那可就真是天意如此,再難人力挽回了。”
曹耕心招架不住,虧得鄭大風沒忘記聚音成線的手段,不然被一旁周海鏡聽了去,自己就算掉茅坑里了。曹耕心趕緊拿出一本冊子,偷偷遞給鄭大風,“我這趟出門可沒閑著,都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了,一心向著大風哥和落魄山,冊子上邊寫了些十六人的雞毛蒜皮小事,可以給朝廷官方檔案做個補充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