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風不動聲色收入袖中,微笑道“有心了。自家兄弟不言謝,回頭咱倆在酒桌上見真情。”
青衣小童咳嗽幾聲,抖了抖袖子,高高抱拳,自我介紹道“我叫陳靈均,道號景清,是霽色峰祖師堂供奉,境界就不談了。見過曹大人,見過諸位京城貴客。”
曹耕心點頭笑道“景清老祖,威名遠播。”
陳靈均立馬現出原形,滿臉得意洋洋,雙手叉腰,嘿嘿嘿。
曹督造,有眼力勁兒,可以上桌喝酒不必與騎龍巷左護法“同桌”。
至于那撥年紀不大的男男女女,陳靈均還真沒當回事,這些個生瓜蛋子和丫頭片子,真不是看不起你們,如今我陳大爺學道有成,法力無邊,隨隨便便一拳遞出,只是嚇唬你們一嚇唬,你們不得被嚇得驚駭萬分,面無血色不得梨花帶雨,哭哭啼啼扛得住我第二拳
周海鏡笑問道“請教這位景清仙師,那裴錢,陳先生的首徒,她如今在不在山上”
她與裴錢,都在寶瓶洲武評四大宗師之列。
先前在大驪京城擺擂臺,周海鏡已經跟魚虹切磋過了,輸了拳,但是她相信自己用不了幾年,就可以打死那個老東西。
陳靈均哈哈笑道“裴錢啊,大姑娘了,她忙得很,來了又走,桐葉洲開鑿大瀆一事,她得出點力,能者多勞嘛。”
也就是山主老爺攔著自己,不然那云巖國某座群龍無首的祖師堂,曹晴朗那孩子,或是種夫子,就得給自己讓座位了。
周海鏡一時間有些吃不準這青衣小童在落魄山的地位,光聽口氣,很不把止境裴錢當回事當成晚輩似的。
在大驪藩屬黃庭國的那座御江水府,跟水神稱兄道弟,吆五喝六,最早跟隨陳平安上山,屬于名副其實的落魄山元老人物,后來在北俱蘆洲濟瀆走水成功,元嬰境水蛟這些她都是清楚的。
他們旁邊不遠處,鴉雀無聲一片。
這十六人,出身背景、家學師傳各異,各懷心思,各自承載著他們家族、門派的希望,或是自己對自己的期許。
但是他們不約而同都很好奇,憧憬,還有緊張,惴惴不安,心神往之。
只因為很快就要親眼見到那座落魄山了,近距離見到那位充滿傳奇色彩的陳平安了。
大驪處州落魄山的開山祖師,桐葉洲青萍劍宗的上宗之主。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文圣一脈的關門弟子,大驪國師繡虎崔瀺的小師弟,寧姚的道侶,斬蠻荒大祖首徒元兇、劍挑托月山的城頭刻字之人,與那曹慈作青白之爭的止境武夫,與劉羨陽聯袂問劍正陽山之人更不提還有某本山水游記上邊的主人公“陳憑案”,等等。
身份頭銜之多,事跡壯舉之多,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周海鏡嫵媚笑著,幫很多孩子,問出一個關鍵問題,“陳山主難道是貴人多忘事怎么都不從百忙中抽空來見見我們”
鄭大風隨意說道“別說見到我們陳山主了,這十六人,未來多年,恐怕連落魄山都上不去一次。”
周海鏡是一貫言語無忌的,故作驚訝道“哇,見識到了,這就是所謂的店大欺客么。”
鄭大風看了一眼曹耕心,弟媳婦說話總這么綿里帶針的,你也不管管。也是個妻管嚴
曹耕心面帶微笑,裝傻扮癡。鄭大風的視線,就像朝曹耕心丟了個屎盆子。堅決不能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