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實話。他們煉劍處的半座城頭,也有幫忙“擋駕”的,周密的親傳弟子,流白還好,她不太喜歡說話。但是作為托月山大祖關門弟子的離真,卻是個滿嘴噴糞的,罵人的功夫一天比一天高,都不知道跟誰學的。對待那些想要湊個熱鬧的劍修,離真總喜歡譏諷幾句類似“你也配跟隱官聊天”的言語。此外那件灰色長袍,是舊王座大
妖之一的龍君,一般劍修,沒點靠山,確實不敢造次。
青壤大口嚼著麂子肉,神色無奈,含糊不清道“以隱官如今的運勢,肯定找不到我才對,是我被她們中的誰連累了”
陳平安答非所問,微笑道“道友還是一位相士,能看人運勢若是萍水相逢,隔壁擺攤,說不定咱倆還能切磋切磋,搶一搶生意。”就是眼前這廝,單憑一己之力,就差點把桐葉洲大瀆開鑿一事給攪黃了,而落魄山與青萍劍宗在內的幾方勢力,為此投入的神仙錢,數以萬計,而且全是谷雨錢。韋文龍和種夫子做過一番粗略計算,因為這廝在大瀆沿途的幾次亂砸符箓,拖延大瀆開鑿進度不說,帶來山上勢力和山下諸國和各種反復,因此帶來的種種折
損,導致為此損耗的谷雨錢數額,在三千到四千顆之間。
只說尋覓這廝蹤跡的上五境修士,連同米裕和黃庭在內,還有鐵樹山那位龍門仙君,幾乎到了雙手之數,依舊未能將其揪出來。
要知道這廝如今才是個金丹境。
先前于玄都未能憑借崔東山帶回落魄山的殘余符箓,將其順藤摸瓜找尋出來。
只有劉羨陽才能在寤寐中遙遙砍上一劍,依舊不曾重傷這廝。
一個蠻荒金丹境的符箓修士,牽扯出了多大的陣仗
至今陳平安才知道一個“青壤”,甚至都不知道是化名,還是道號。
方才仔細翻檢自家心湖的書城一番,陳平安發現不管是避暑行宮的秘密檔案,還是中土文廟和大驪王朝的文書,好像都無任何與“青壤”的相關記錄。
那就是一個對蠻荒各大軍帳而言、屬于“墻里開花墻外香”的后起之秀了
大戰落幕這么些年了,各洲修士在桐葉洲搜山不斷,不曾想這廝既造孽,又作死,還能活蹦亂跳到今天。
陳平安好奇問道“青壤,有無顯赫師承還是故意留在這邊的大妖化身當然,你可以不必回答。”
“回答,為何不回答,樂意至極,能夠跟隱官多聊一句都是賺的。”
那男子擦了擦滿是油膩的雙手,“趕巧,跟隱官一樣,都是螻蟻一樣的出身,當年誰踩死了我,可能都會嫌臟了鞋子。”沒有站起身,就那么蹲著,伸出雙手烤火,一張棱角分明的木訥臉龐被火光照耀得異常明亮,“既然隱官能夠在蠻荒天下做大事,那我當然也能在浩然天下做點小
事。”
這位始終根腳不明的年輕女修,神色不再木訥,神采奕奕,“這會兒終于見了面,被隱官逮了個正著,是不是想將我這種無名小卒給剝皮抽筋,喝血吃肉”
陳平安搖搖頭,微笑道“我口味沒有你說得這么重。”
道號仙藻的冷艷女修,硬著頭皮問道“斗膽請教隱官,如今什么境界”
陳平安微笑道“境界不高,當初在搖曳河也沒能做掉緋妃,不過退一萬步說,宰個金丹,綽綽有余。”
仙藻
青壤眼光更好,說道“按照劍氣長城的說法,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劍仙。”
仙藻哀嘆一聲,束手待斃。否則還能如何,就算她也學隱官,來個退一萬步說,陳平安只是個地仙,自己就能逃了這廝在戰場是出了名的心臟手黑,詭計多端,同境廝殺,極有勝算。當年甲申帳精心設伏,竹篋、雨四和灘這撥天之驕子圍殺一人,結果若非斐然救場,還要
被此人反殺幾個。陳平安好奇問道“仙藻姑娘,你是不是還有個同胞姐姐,主管柳條部,好像道號叫銀粟為何不跟著你姐姐一起返回家鄉,躲在廣寒城,繼續管你的雪霜部,過
幾天躺在功勞簿上享福的日子”
廣寒城是緋妃手底下的三座宗字頭門派之一,諸部領袖,都是資質很好的地仙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