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壤又說了句大實話,“因為隱官猜出我的真身,極有可能不在這邊,所以他此刻一直在別地尋覓線索。”
聽聞此語,別說是仙藻,就連豆蔻都想要罵一句娘。我們倆被你帶來這邊,結果你真身藏在別處
陳平安唏噓不已,“為了找出你們幾個,找得很辛苦啊。”
“要知道,我如今還在極為關鍵的閉關期間。還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陳平安微笑道“也想領教三位道友的高明遁法。”
練氣士下山,不管是紅塵歷練,訪仙探幽,尋寶度人。
自然不可能無敵手,總會碰到幾個難纏的對手,或是被仇家攔路,那么練氣士既要有殺招,也得有兜底的逃命手段。
就像郭竹酒說的,遇到強敵,不要慌,趕緊跑。
如果說袖里乾坤,是一手玉璞境必學的神通,掌觀山河是元嬰境必須精通的一門手段。
那么掌握一兩種保命遁法,就是所有登山修道之人,都要繞不過的修行課業。萬年以來,煉氣士研究出千百種稀奇古怪的潛行遁法。其中五行遁法是一個大門類,比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或遁入地脈,或辟水而逃,身形短暫化虛,與大
煉本命物配合,不管是平地起濃煙滾滾,還是化作一縷青煙,身形縮入天空云霞中,都是各家手段。
還有許多匪夷所思的秘術,例如“立地尸解仙蛻”,但是此舉注定折損道行極多,等于是干脆舍了皮囊不要的賠本買賣。
猶有勾連幽明,架橋陰陽。陰陽家陸氏子弟的那些土地官,按照各自的境界高低,就能夠串門作客數量不等的城隍廟。
歸根結底,最上乘的遁法,宗旨就只有一個,當然還是能夠無視所有山水陣法、隔絕天地的重重禁制。
蕭形會的手段,陳平安早就都學了。陳平安當然想豆蔻跟仙藻的秘傳、傍身術法越多越好。
遁法一直是陳平安的軟肋,早年的縮地符,只是被武夫陳平安反其道行之,更換用途,轉守為攻。
就曾被人說過,太過追求殺力的極致,在遁法一道,太不用心了,屬于瘸腿走路。所以陳平安如今才會反復演練那門劍遁之法。陳平安終于跨過門檻,言語內容也隨之開始步入正題,望向那個仙藻,“聽說你到了桐葉洲,喜歡東奔西跑,殺人邀功,名氣不小。是想著好讓雨四青眼相加膽
子不小啊,敢跟太上祖師的緋妃搶男人”
“雨四啊,記得,手下敗將之一。當年在天才扎堆的甲申帳里邊,他其實不算出彩的。”
仙藻無言以對,豆蔻也覺得陳平安這番話說得牛氣沖天,卻當之無愧。
“我如今急需法寶,你的那把本命飛劍,不管是什么名字,有什么神通,從今天起都歸我了。”陳平安也沒落下那個劍修豆蔻,“人、物之正、邪,其中大有學問,關鍵得看什么人怎么用。我這個人有個臭毛病,就是好為人師,要好好教你。從今往后,記得
瞪大眼睛看好。”
陳平安再望向青壤,“你那符箓替死之法,有沒有說頭”
青壤大大方方笑道“自創符箓,暫名紙鳶。是否需要將一粒芥子心神附著在替身符箓之上,可以酌情而論。”
陳平安恍然大悟,就像放飛幾只紙鳶,青壤真身手里輕輕攥著那幾根線,見機不妙,就只需松手
難怪連于玄都無法順藤摸瓜,找到此人蹤跡。難度之大,恰如俗子試圖捕風捉影。
先前故意與青壤提及“相士”一語,陳平安可不是從某只“簍筐”里揀選飛劍,是有的放矢。
不只看皮相,還看人骨相。除了看人運勢,也要看一國、一洲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