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青壤,在作為大道本行的符箓之外,肯定精通堪輿術和命理學。
青壤坦誠道“若真是相鄰在市井擺個算命攤子,隱官的生意還真未必能比我好。”
陳平安笑著問道“怎么講”
青壤說道“隱官執意要補缺桐葉洲,就會與一洲殘余蠻荒道意犯沖。在這期間,我是妖族出身,處境與隱官剛好相反,此消彼長,才敢出手。”“你不管是建造下宗,在桐葉洲打入一顆釘子,還是在中部開鑿大瀆,以點帶線,再希冀著以線帶面,都是需要損耗自身和宗門氣數的,這是一場避無可避的氣運之爭,如一位劍修與人長久對峙,耗費精神,你要先以青萍劍宗緩緩消磨掉桐葉洲的蠻荒氣運,但是這還不夠,于是你就又想了個法子,再以一條滾滾入海的大瀆帶走蠻荒殘留氣運,如今東海水君,剛好是一條真龍,順勢接納這份蠻荒氣運,于她大道修行而言,反而是一樁實打實的好事,別人接不住,王朱卻是穩當得很,你就有機會幫助這個鄰居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合道東海水運,躋身十四境。若是在那之前,王朱就已經合道,也可以錦上添花,幫她穩固境界。這也是王
朱愿意砸錢支持桐葉洲多出一條大瀆的理由之一。她不單單是求東海水運那么簡單,還是覬覦這份花再多錢也買不來的蠻荒氣運。”
說到這里,青壤笑道“但是得有個前提條件,你們雙方結契又解契了。否則她就受你牽連,無法得償所愿。”
陳平安點頭道“早在劍氣長城就解契了。”
青壤繼續道“如此長遠謀劃,以己身擔大任,還不為人理解,被誤會貪名又求利,確實很辛苦。”如今不少桐葉洲練氣士,都說是北邊隔壁洲的落魄山,陳平安野心勃勃,在劍氣長城當了末代隱官,當官當上癮了,等到返回浩然,就要代替那個家道中落的桐
葉宗,來當山上執牛耳者,通過開鑿大瀆一事,縱橫捭闔,籠絡各方勢力,樹立威望,賺取口碑的同時,還能大賺一筆真金白銀。
一個才半百歲數的劍修,就要當那“兩洲道主”。
陳平安點點頭,蹲在火堆旁,道“不曾想又遇到一位知己了。”
確實如青壤所形容的,青萍劍宗選址桐葉洲,就是一場悄無聲息的大道砥礪。
青萍劍宗,本身就是一座劍道宗門。輸了,下宗就會長久沉寂。無妨,我輩劍修,當受天磨。
這也是陳平安為何一直對那位得意學生的挖墻腳,不是太當回事,由著崔東山東一榔頭西一錘子。實在是崔東山住持下宗事務,相當不易。
既然認了我當先生。就別跟外人訴苦了嘛。先生都是理解的。
這更是陳平安為何初衷是想要讓曹晴朗負責下宗,最后還是改變主意,接受了崔東山的請纓自薦,由他來當個過渡宗主。
所謂的“過渡”,就是崔東山帶著整座下宗,面對這場無形中的“渡劫”。
這又是為何崔東山多次強調,旁敲側擊,為何可以將他當作半個劍仙看待。
那不是崔東山為了跟自家先生或是周首席套近乎。而是在旁敲側擊,借機提醒陳平安。
青萍劍宗的宗主,要么讓他崔東山來當,有事弟子服其勞。要么就只能是先生自己兼任了。
米首席就曾看穿崔宗主的半個劍修身份。
火堆旁,雙方已經近在咫尺。
青壤笑問道“隱官還是找不到我的真身”
陳平安道“一座桐葉洲,道友讓我怎么找”
青壤點頭道“是很難。”
陳平安自顧自伸手烤火,說道“說件事,讓你以后好跟朋友夸耀一番。”
青壤說道“洗耳恭聽。”
陳平安微笑道“我為了找出你的真身,付出了一筆不小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