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姜尚真第一次親眼見證陳平安手持此劍。
本以為持劍的陳平安會與姜赦廝殺頗久,不料異象橫生,陳平安手中長劍直接脫手而出,化做一道刺眼的虹光,破開青天,轉瞬即逝。姜尚真起先誤以為是一記壓箱底的殺手锏,幾乎在長劍沖天而去的同時,崔東山卻見自家先生好像出現了片刻的心神恍惚,姜赦借此機會,一拳洞穿陳平安的心口,松開拳頭,五指使勁一攪,扯得整副神性身軀的金色絲線,都往心口處集中,導致陳平安的臉龐都顯得扭曲起來。
姜尚真察覺到不對勁,震驚道:“怎么回事?!”
崔東山恨恨道:“周密這個狗東西,又開始作祟了。”
姜尚真心情沉重,頭疼不已,“如何是好。”
崔東山無賴道:“怕個卵,有老鄭在。”
姜尚真剛要放心,便等到了肝膽欲裂的一幕。
方才與姜尚真不同,吳霜降卻是立即抬頭看那處被長劍刺穿的青天窟窿,在即將合攏之際,只見一道氣息截然不同的雄渾劍光,光彩奪目,從天而降,劍光速度之快,連吳霜降都覺驚心動魄,劍光瞬間便從陳平安頭顱一穿而過。
如一把長度超乎想象的長劍,就那么將陳平安“釘死”當場。
姜尚真心急如焚,“這把長劍,也是周密的偷襲?”
崔東山瞇眼道:“不是。”
姜尚真喃喃道:“想來問題不大。”
崔東山卻說道:“也不小。”
一座并未與大地接壤的飛升臺。
它仿佛是一條懸在海中的纖細魚線。
無數星辰,它們或遠或近,或大或小,光怪陸離,絢爛奪目,懸在這條神道兩側。
周密意態閑適,獨自坐在臺階上,笑容和煦,望向那位緩緩拾級而上的高大女子。
他其實也是在等待老瞎子,等那之祠再次從此登天。
周密跟陳平安,都是毫厘不差的半個一。誰都無法比對方多出一絲,誰也不會少掉一毫。
占據新天庭,當之無愧的居高者,形逸而神勞。畢竟是被三教祖師堵門,周密并不輕松。
處下者,形勞而神逸。陳平安看似在人間奔波忙碌,深謀遠慮,有太多的人事需要他去面對。
十五境打十四境,就跟氣血旺盛的青壯漢子與稚童掰手腕,玩一樣。
那么十六境,收拾幾個十五境?
她走到周密這一級臺階,周密腳邊還擱放著一顆偽至高的神靈頭顱。
先前正是周密強行將其擢升為至高之一,才導致她不得不臨時來此。
不過這種行徑,可一不可二,周密也有自己的顧慮。
周密低頭望向人間那條顯得極為突兀的劍光長線,笑道:“不俗氣。”
陳平安真正的大道隱患,在于人性和神性之間的這場拔河,陳平安只要被神性浸染過重,一旦過了某個臨界點,那就不是什么人性漸漸渙散的下場,而是一瞬間就會被神性完全占據。也就是說,那一刻的陳平安,就成了一尊行走天下的無上神靈。
那就好辦了。
天上天下,所有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周密對此樂見其成。
可惜陳平安實在是太小心了,設置了重重障礙,用以防止出現這種局面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