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一笑道:“他陳平安懂什么科場制藝。”
曹晴朗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
林守一說道:“他只需要管好一國科舉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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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典已經結束,花神廟還是熱鬧非凡,京城的達官顯貴、王孫子弟平時來此游玩,都能讓那位廟祝領著逛一圈,幫著講解花神廟的淵源和那些彩繪神像的故事什么的,今天卻是難了。
花神廟的廟祝,名叫葉嫚,穿了一身寬袖長裙,是位頭別蘭花玉釵的貌美婦人,氣質淡雅,更像一位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不過她嘴角有一粒美人痣,便讓她一下子變得尤為嫵媚了。關于葉嫚有一些個傳聞,比如有說她是被某部尚書金屋藏嬌在此,也有說她其實就是百花福地的某位花神,走在花園里邊,便能夠招蜂引蝶,總之不是香艷旖旎的說法,便是神神道道的事跡。
葉嫚今天走在最前邊,領著一撥當之無愧的貴客,去往一座花神廟別院,穿廊繞梁,移步換景,最終走過一道月洞門,領著他們來到一間喝茶的屋子,屋外的庭院內花影婆娑,人行其中,清香盈袖,真是一處鬧中取靜,別有洞天的好地方。
走在鳳仙花神身邊,酡顏夫人以心聲說道:“不用緊張,又不是頭回見他。”
少女花神怯生生說道:“本來還好,你這么一說,我就緊張了。”
酡顏夫人嫵媚一眼,“忘了?上次隱官大人是怎么說的,緊張的時候告訴自己只管緊張,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少女花神想了想,使勁點頭,“是唉,有道理!”
上次就是酡顏夫人幫忙引薦,認識了那位既是劍仙又是武學宗師的陳山主,好脾氣好說話,而且學問深厚,真是人不可貌相吶。
之后她緊張萬分,迷迷糊糊的,找到了蘇子門下的張文潛,老夫子時而皺眉,她便嚇得大氣都不敢喘,老先生時而點頭,她便寬心幾分,最終那位最是嚴肅的老夫子沉默不語,她便腦袋一片空白,只記得陳劍仙的那句叮囑,緊張就緊張,不要怕自己緊張。
張文潛問道:“你是怎么想出這些措辭的?”
鳳仙花神便將那位陳山主……賣了。真不是她不講江湖道義,實在是張夫子板起臉孔的模樣,過于嚇人了。
少女花神一邊在心念默念陳劍仙對不住,隱官大人你大量有大量,一邊與張文潛照實說了,是她跟落魄山陳劍仙求來的辦法。
老夫子還是面無表情,自言自語道:“不意治學最是嚴謹的文圣一脈,竟然如此由衷認可我們這一脈的學問,親近蘇子,出人意料,出人意料。”
在老人看來,你可以說文圣一脈的幾位弟子,不談學問深淺修為高低,只說性情的話,可以說是各有各的自負,甚至是狂妄。
但是絕不可以誤會他們是如蘇子這般的不拘小節、曠達豪放之輩。絕對不是。
事實上,即便是白也詩篇,陳平安也只能委婉說上一句,他只有醉酒的時候才會覺得神妙。
所以當時就在落魄山的白也得知此事,才會笑言一句,看來你們山主這輩子喝醉的次數極少。
按照約定,陳劍仙提前收了她一袋子谷雨錢,事情不成就退錢。
少女本來已經打定主意,即便事情不成,反而弄巧成拙,被老夫子記恨,大罵一通,也別退錢了。
江湖相逢就是緣,買賣不成仁義在,咱倆誰都別怪誰啊。
其實酡顏夫人勸少女別緊張,她自己何嘗不緊張?
那位隱官大人先是成為了上宗之主,她本來以為反正都是一家人了,總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結果好了,他又變成了大驪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