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睬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一刻,仿佛整間屋子都亮堂起來了。
齊芳閑聊到了那兩部印譜,詢問陳國師有無私藏的手拓本,她能否有幸借閱。原來皚皚洲有個生意經極好的仙府,選定了浩然天下千年以來的十部最佳印譜。一經刊印付梓,別說山上,在山下的銷量都是驚人的。二十四花信風印譜,排在第九。是百花福地某位太上客卿的手筆。而陳平安當年親自編訂的那部皕劍仙印譜,高居第三。
可惜市面上的皕劍仙印譜,畢竟不是手拓的原鈐本,無法完全體現出那些印文的風神氣概。
陳平安搖頭說自己手頭也沒有多余的手拓本了。
聊天氛圍越來越輕松,酡顏夫人就徹底放心了,于是她便有閑情逸致,在心中腹誹幾句。
款待諸位花神,竟然用的還是仿冒的花神杯。
市井民窯燒造之物,落在仙家眼中,說是劣質都不過分。
釉色黯淡,手感粗糙,花卉無神,字體無力……總之就沒一樣是能入眼的。
酡顏夫人忍不住在心底腹誹幾句,隱官唉,缺錢缺到這份上啦,是不是缺心眼吶。
齊芳主動打趣一句,提及花神杯一事,她說國師下次再不合適用贗品花神杯待客了,她必須回頭就送國師府幾套真品花神杯。
酡顏夫人以眼角余光打量那位隱官大人,怎么辦,臊不臊?
可惜她到底是低估了二掌柜的臉皮。
陳平安笑著說自己就一直等花主的這句話。
齊芳好像無言以對。
酡顏夫人輕輕嘖了一聲。
小陌安安靜靜站在門外,看了眼冷冷清清的廂房那邊。
這位花神廟的廟祝,是修士,但是她的境界不高,四十多歲,還只是一位走了捷徑的洞府境。
葉嫚其實很清楚,那間屋內,非富即貴,都是仙家,是不太可能有誰喊她做什么雜事的。不過她還是得耐心等著。
畢竟是一國國師,事務繁重,可想而知。總不能一直閑聊下去,就在齊芳準備起身告辭的時候。
陳平安放下茶杯,說道:“我有個建議,你們不妨聽聽看。”
齊芳立即心弦緊繃起來,說道:“國師請說。”
陳平安說道:“我們大驪王朝百余州,剛好對應百花福地,每個州都可以有自己的州花,州治之所建造一座花神廟,某位花神便能夠享受香火祭祀供奉。這類花神廟不必規模過大,免得喧賓奪主。福地只需要提供圖紙,附錄有諸位花神的個人喜好、志趣,至于相關的營造費用,就不必你們掏腰包了。”
“大驪還有三十二個尚未裁撤國號的藩屬。同理,可以選出自己的國花。”
“若是覺得此舉可行,那么州花也好,國花也罷,也要看你們與地方州、藩屬國的是否投緣,總不能剃頭挑子一頭熱。香火祭祀一事,最騙不了人。不管是誰一廂情愿,香火是無法持久的。所以可能就需要諸位花神親自走一趟大驪疆域了,屆時大驪京城和陪都的禮部,以及諸州駐軍,都會有相關官員,負責為福地花神保駕護航,挑選有眼緣的各州和藩屬國,這類官員,數量不會太多,如果有必要的話,大驪朝廷還可以臨時設置一座衙門,比如由一州學政領銜跟你們對接具體事務,這個衙門,至多一年期限,就會立即裁撤掉。”
“你們盡快給我一個結論,如果覺得不可行,不用多想,絕對不會影響到先前的雙方決議。”
“如果覺得沒問題,那我就直接將此事放到御書房小朝會去提一提了。”
坐在最邊上的捻芯除了舉杯喝茶,始終是閉目養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