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李翻了個白眼,讓高幼清記得千萬別告狀,他將嚷嚷著我沒醉、我還能喝的大師兄攙扶著離開。隋景澄猶豫了一下,她也跟著起身離開,卻不是就此不回酒桌,去那個叫于磬的國師府廚娘那邊幫忙,這頓酒,還要喝呢,她幫忙炒了幾個佐酒菜,還搶著端去酒桌那邊,她嘴上還要說于磬姐姐的手藝真不錯。
杜俞喝得微醺了,就要踢掉靴子盤腿坐在長凳上,卻驟然驚覺這里是國師府,可不是隨便什么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地兒。
陳平安讓他只管隨意些,杜俞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這位杜大俠,如今在北俱蘆洲山上依舊名聲不顯,在江湖卻是小有名氣了,當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比做賊的還謹慎。從頭到尾蒙面,不說一句話一個字,救了人就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以更快的御風速度逃離。
當年陳好人,跟不打不相識的杜三讓,“虛心請教”了既是鬼斧宮秘傳更是家傳的兩道符箓,分別是馱碑符和雪泥符。
上次符箓于玄做客落魄山,機會難得,陳平安便一開始故意隱去符箓的根腳,當場畫符兩道,毫不在意是不是貽笑大方。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于玄何等眼力,捻起那張雪泥符,試探性詢問一句,“貧道曾經抖摟一手符托山岳,陳道友有心了,還增添了些許飛鳥篆的符意。”
陳平安由此也算側面知曉了一樁意料之外的密事,鬼斧宮的開山祖師,極有可能去過那座流霞洲山岳、親眼見過那枚符箓,在機緣巧合之下,有所心得,自具手眼?
于玄對此符的評價是“還算可觀,略通神意。”
畢竟是陳道友親自繪制的符箓,還是要給點面子的,總不能直白說是會了點皮毛,尚未登堂入室。
可于玄的性子,以及他之于浩然符箓的意義,加上又與陳平安關系熟了,所以于玄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相對委婉些的實在話,“兩道符箓的名字和別稱,都比符箓本身好。”
言外之意,就是陳道友你取名一事,確實擅長,至于符箓品秩到底如何,你我心中有數就好。
殊不知陳平安就在等于老真人的這句話。陳平安也就順勢請于玄寫了兩道符箓。當然是一等一的神意圓滿。
陳平安這才跟老真人說明了符箓的來歷,于玄聽過了,爽朗大笑,既覺有趣也感快意。
需知對于于玄這種功德圓滿合道十四的道人而言,這種看似小事的趣事,恰好才是真正的搔癢處。
不然只說那扶搖洲一役,老人哪怕,別人說了,自己總不好如何,總是要端一端架子的。
老真人當然也就記下了鬼斧宮這個先前聽都沒過的小門小派。
陳平安當時打算以后送給杜俞。行走江湖當好人,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也能猜到杜俞的想法,下山歷練的護身符、救命符?想啥呢,必須在鬼斧宮祖師堂,將這兩道仙符、大符放在香案之上,好好供起來!
既然見了面,陳平安就將那兩張符箓往桌上一拍,“老規矩,送你了。虧得我分開保管了,不然你都見不著這兩張好符的面。”
杜俞撅起屁股伸手拿過符箓,醉眼朦朧的男人,使勁晃了晃腦袋,撐了撐眼皮,“誰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