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化境無法確定是真心的好話,還是綿里藏針的怪話。
袁化境以心聲詢問一條大道路徑的可能性,“我將來能否通過‘夜郎’斬殺一尊神靈余孽,憑此破境?”
陳平安搖搖頭,“別想了,你就算成功得手了,也勸你最好將這具傀儡轉贈給隋霖,讓他假冒神靈更真。否則以你目前的心性定力,只會道心被神性浸染得一塌糊涂,我不希望地支一脈與你兵戈相向,務必斬殺一頭人不人神不神的怪物。”
袁化境大失所望。他其實一直想要將“夜郎”改名為更為契合飛劍神通的“停靈”,認為更加名副其實。
而且斬殺一尊較高位的神靈余孽,一直被袁化境視為破境契機之一。當然若是晚點再行此事,更好,依舊有機會可以成為袁化境由玉璞躋身仙人的大道機緣。
老聾兒,這位被說成是甘一般的老飛升,并不吝嗇藏私,與袁化境聊得比較投緣,讓袁化境的劍道裨益極多。
如果袁化境去的早了,老聾兒尚未在花影峰那邊定期開課傳道,也未必能夠聊得透徹,說到點子上,而且老聾兒也未必有后來的耐心。對著一群下五境中五境的少年少女修士,再來與一位不到百歲的元嬰境瓶頸劍修閑聊劍術,況且后者還彬彬有禮,態度端正,肯定是會覺得后者比較聰明的。
可若是去的晚了,老聾兒就已經搬離拜劍臺,在花影峰那邊結茅長住。袁化境生性清高,自然不愿意跟一群孩子坐在學塾內聽課。
如此說來,拜劍臺之行,貌似也該是劍修袁化境的一樁緣法?
關于袁化境改名的想法,老聾兒覺得不錯,飛劍改名字,就跟譜牒修士修改道號差不多,是有大學問的,說不得什么時候,天地便會給予一些微妙的回應。
不過甘供奉擔心誤人子弟,好心辦差事,害了這個煉劍勤勉的順眼晚輩。所以謹慎起見,就讓袁化境祭出飛劍,狠狠耍了一通,老聾兒作壁上觀,親眼確認過飛劍的本命神通,這才贊成袁化境修改飛劍名字,還額外評價一句,若是在劍氣長城,這把飛劍被避暑行宮給個“乙上”品秩,問題不大。就在袁化境下定決心之時,卻被憑空蹦出的一個貂帽少女那邊,挨了一頓罵,一個敢傻了吧唧開口一個敢稀里糊涂點頭,你們真不怕撿了芝麻丟西瓜啊。
好個甘一般,本次席現在認定你是蠻荒派來落魄山的奸細,你必須與我好好解釋清楚,否則我就抓你去見掌律長命……
老聾兒只好解釋一番,我若是蠻荒奸細,明知謝次席和小陌先生都已經身在山中,何必來落魄山送人頭,跨越天下送戰功?
謝狗卻說兵書上有那所謂的“死間”。
老聾兒苦著臉,思來想去,只好搬出那位十萬大山的之祠,說自己來落魄山,是被這位前輩“說服”的,豈能是什么奸細。
謝狗大怒,好好好,說怪話是吧,說我境界、眼力都不如老瞎子是吧,既然沒有了宗門公務,便是你我之間的私人恩怨了。
老聾兒嚅嚅喏喏,謝狗罵罵咧咧,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袁化境連落魄山客卿都不是,也只能是袖手旁觀。
貂帽少女也不教他什么劍術,從不與他說任何練劍的門道,謝狗看袁化境的眼神,好像總是有些憐憫。
因為郭盟主就在拜劍臺,謝狗時常帶著小嘍啰的白發童子一起去“總舵”那邊逛蕩。
算是跟袁化境混得比較熟了,反而問他一句類似佛偈機鋒的言語。
恰好,袁化境從小就親近佛家,否則他也不會在那座律宗寺廟,與“陳平安”偶然相逢。
當時謝狗問的,是那句“氣若懸絲,為道日損,會也么。”
只是一問,就讓原本元嬰境瓶頸已經有所松動的袁化境,一下子躋身了“幾近于無”的空玄境地。
瓶頸沒是沒了,卻是更大了,干脆動也不而動了。袁化境卻是苦中作樂有大歡喜心,會心不遠,得其真意。
袁化境心知肚明,若是再被自己連這么大的瓶頸都給破了,他極有自信,屆時自己的玉璞境,絕對不輸給劍氣長城本土劍修的玉璞境。
在返回京城之后,袁化境經常飛劍傳信寄到拜劍臺,好奇詢問一些跟修煉無關的問題,沒有回信,不虧,有答案,有賺。
例如“天地間為何單獨賦予劍修的本命飛劍諸多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