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只是個比喻。周密差點就真做成了,將這句話給“變現”。
石靈山蹲在廊道那邊,揉了揉臉頰,“我跟師姐都聽不太懂,師父說什么話,我們都接不住。”
“鄭大風說我們是只會練拳的癡兒,吃了讀書不多的虧,換成是他,就能跟師父聊好多。”
“可能真被他說中了。”
耐心聽過石靈山的絮叨,陳平安坐在臺階那邊,敲了敲旱煙桿,捏出些煙葉,也不拆鄭大風的臺,只是笑問道:“就沒有想過走出小鎮,單槍匹馬闖蕩闖蕩?”
石靈山搖搖頭,“學成文武藝,售與帝王家?我可做不來這種事,不是清高什么的,純粹就是懶散,也不服管。師父說我幾句也就罷了,換成別人,我不愛聽。聽人說話就已經費勁,猜人心思更加困難,還不如留在這邊,躲個清靜,也不耽誤練拳。”
陳平安點點頭,“人各有志,能夠自得其樂,很不容易了。”
石靈山說道:“陳平安,你是老江湖,最為熟稔女人的心思,你覺得蘇師姐之所以不喜歡我,是不是覺得我出息不大?”
陳平安正色說道:“首先,經常走江湖跟熟悉女子,是兩回事。其次,蘇店喜不喜歡你,未曾親眼見過你們相處的光景,我不好確定。但是老話說女人心海底針,總是有道理的,青梅竹馬朝夕相處的,未必能夠相互心儀,生出愛慕心,就算有過海誓山盟,也同樣未必牢靠。女子不是誰飼養的籠中雀,男子的家世才情權勢地位,也當不成鳥籠。姻緣天定,不誆人。”
石靈山看了眼陳平安,說道:“我相貌也不差啊。”
非是自夸,比你跟鄭大風,總是綽綽有余的。
連你都能找到寧姚,我與師姐蘇店求個白頭偕老,不過分吧。
陳平安面帶微笑,該你打光棍。
雙方其實不熟,也確實沒什么可聊的,雖說石靈山喜好武學,但是腳下自有道路可走,并無與他請教、更無問拳的心思。倒是前些年,他還有些一有機會就要與落魄山年輕山主切磋拳腳的心氣,后來從鄭大風嘴里或是山水邸報上邊得知一些消息,石靈山也就沒什么想法了。
至多偶爾牢騷一句,如此說來,我的拳腳功夫是不如陳平安了。
石靈山看著那個有意無意坐在臺階底部的青衫男人,鬼使神差問出一句。
“十分辛苦,卻也值得?”
聽聞此問,陳平安悠悠然吞云吐霧,沉默片刻,點點頭,微笑道:“值得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