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金色順勢沖出去百余丈,放緩速度,王制撥轉馬頭,所覆面具已經破碎了一半。
方才被陳平安一槍斜挑,先是刺穿坐騎頭顱,再直直扎向面門,王制在朝對方遞出一槍之后,稍稍轉動脖頸,免去被一槍攪碎下頜骨的下場,受阻于那張仙兵品秩的面甲,并未讓王制負傷,只是露出了半張臉龐,不過面甲宛如活物,水銀般流淌,自行縫合,重新遮掩了王制的面容。
王制高坐馬背,手提鐵槍,看著陳平安。
坐騎是一件本命物顯化而生,并非生靈。
從頭到尾,陳平安竟是始終單手持鐵槍,此刻輕輕一抖手腕,顫動不已的槍尖,瞬間靜止。
轉過身,重新與那金甲騎將面對面對峙,陳平安抬起左手,輕輕撣了撣心口處的青衫。
王制那一槍,瞧著兇狠無匹,實則連單字拳招“釉”的拳意,都未能刺破。
“這么弱?故意賣了個空當給你的。”
陳平安貌似大為訝異,笑問道:“示敵以弱,也要有個度。”
王制聽到一個心聲提醒,“小心,務必小心,他在戰場廝殺之時,或是與人問拳,幾乎從不言語,只要開口說話,必然是有所圖謀!”
陳平安背對大纛那邊的鼓上女子,笑道:“話多是吧,給我等著。”
王制何嘗不是故意賣了個被斬首瞬殺的機會給隱官?
可惜對方沒有上當。否則就可以確定他的最高殺力了。
旁觀者無法理解這種捉對廝殺的真實狀況,它們只是不約而同有個想法。
看上去,主帥跟那隱官,接下來極有可能是一場苦戰?有的打!
當年離真肯定也曾如此認為,之后的整座甲申帳那撥各有顯赫來歷的劍修,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們,他們大概也是如此認為。
金甲一騎重新展開沖鋒。
陳平安疊拳八十一,罡氣灌注右手鐵槍之中,拳意飛旋繞槍身畫圓如套無數環。
一槍丟出,徑直劃破長空,竟是攪亂了光陰長河,相互間砥礪出一陣五彩琉璃顏色。
面甲之下,王制驀然雙眼瞪圓。
躲之不及,長槍直接砸穿一副金甲,捅穿腹部,長槍去勢不減,直接將王制給一槍扎得倒飛出去。
結結實實挨了一槍過后,一人一騎驟然間憑空消失。
陳平安擲出的那桿長槍卻是極為奇怪,懸停在一人高的空中,如同被術法封禁起來。
一步踏出,縮地千余丈,陳平安伸手攥住長槍,以拳意震碎那些禁制,笑罵道:“又他娘的是門古怪鎖劍術,一個個的,都這么喜歡針對劍修是吧?”
相當于互換位置,王制在鮮血滿地的戰場那邊現出身形,那匹同樣披金甲的戰馬,化作一條粹然金色流水,悉數涌入王制的金身,以極快速度補上腹部窟窿的傷口。
到底是拳高?還是武學境界已經跨過那道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