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這邊,地面已經不見一滴鮮血,許多尸骸也已經悄然轉為枯槁的的干瘦皮囊,骨骼淪為慘白色,好像已經這里不是新鮮的戰場,而是一處遺址。
既然被隱官道破身份和大道根腳,那位真名就叫柔荑的女冠也就不再藏掖,撤掉了障眼法。
她作道門裝束,手捧一柄拂塵,身穿一件上加九色三洞法服,五色云霞燦爛,腰懸組玉佩,腳踩一雙雪白的云游履。身后顯現出一輪五彩煥然的圓月寶相。
頭頂的道冠,最為矚目,以精金鑄煉而成,貼“金箔”,扣覆于發髻,系以簪綰。
只因為道冠不合禮制,極為“僭越”,芙蓉冠之上開蓮花,蓮花冠上又有魚尾冠。
山巔那邊,丁遨游施展了掌觀山河神通,供所有人觀覽,只是被那桿大纛散發出來的無形道紋與戰場鼓聲所干擾,畫面略顯模糊。
老仙人譏笑道:“這婆姨要是去到青冥天下,再給白玉京道官瞧見,可就熱鬧了。”
那位蠻荒女冠,在中土文廟檔案的記錄文字,更多是使用“碩人”的舊道號。
老國師也是頭回聽說她與舊王座黃鸞的大道淵源,不得不佩服隱官,洞悉蠻荒內幕多矣。
就是不清楚,那位金甲騎將所謂的“誤我合道”一語,此間真相落在何處?
郭金仙卻是贊嘆不已,隱官與一位女冠說什么別“縮卵”,真夠損的。
劍修綬臣,金甲神人“邊境”,連同這位碩人,當年的三位仙人境妖族,都在浩然戰場,屬于必殺之列,類似劍氣長城的寧姚,吳承霈他們,對于蠻荒軍帳而言,都愿意不計代價將其斬殺。
這座戰場,三占其二。
丁遨游好奇問道:“郭將軍,你也是武學宗師,看那陳隱官的短暫出手,猜不猜得出,他當下是什么真實境界?”
郭金仙也無法確定陳平安的武道高度,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既然曹慈都還沒有躋身武道十一境的消息,想必陳隱官如今……至多還是止境神到一層吧。”
黃莽笑道:“郭將軍就這么認定陳國師一定不如曹慈,只會更晚躋身武神境地?”
郭金仙神色尷尬。
先前對于陳平安,都是道聽途說。
傳說中的十一境武夫是什么概念,沒有人能夠說清楚,還是個天大的謎。
那么當十一境置身于戰場,能夠造就出多大的殺傷力,自然也就無從揣測。
但是雨后的新十四,一個個冒出來,那么某天某地的某次戰役,一定會出現一位十一境武夫,這是毋庸置疑的。
柔荑丟出手中那柄拂塵,化做一條極長的雪白長虹,如龍蛇游走在遠處戰場,將那些散亂流散的拳罡給悉數攪碎,免得傷及更多戰場妖族。
最終在那空白地界,如同豎起一圈雪白高墻,環住放對的王制跟隱官。
準確說來,是隱官在單挑四個王制。
與此同時,王制也終于開啟大陣,如同兵家圣人坐鎮一處戰場遺跡,制造出了眾多幻境。
至于隱官看見了什么畫面,看客們當然是無從得知了。柔荑這邊跟山巔那邊,只能看到年輕隱官既要與殺之不絕的王制們過招,每每還要有一個“多余”的動作,好像必須要以長槍敲碎一幅幅“界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