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荑憂心忡忡,王制顯化出四尊金身,就已經接近飛升境圓滿修為能夠支撐的極限。
瞧見那條長虹旋繞戰場,護住“城墻”之外的周邊妖族,鼓上女子嫣然而笑。
這位出身顯赫的年輕女修,道號金聲,閨名雨籠。
這也是她為何內心親近柔荑前輩的緣由,不比主帥王制,更不是袁首之流的舊王座,他們只是一味追求個體的無敵,致力于自身道力的拔高,從不將任何一位妖族修士視為一條鮮活的生命,他們看待浩然修士是如何的,看待家鄉天下的修士就是如何的。好像只要是比他們境界低的,都是螻蟻,都是賤命。
自幼便喜好讀兵書、熟稔戰場的雨籠,她深知一事,袁首他們之于占據上風或是均勢戰場,意義重大,但是只要戰場頹勢了,袁首、仰止他們,就是比誰都惜命的……廢物,他們只會第一個撤出戰場,好像他們覺得自己的大道性命,比起所有道友,親眷,宗門子弟,甚至要比整座天下加在一起都來得金貴。
如此說來,柔荑前輩是異類。
戰場之上,那些個王制看似攻勢連綿,一襲青衫只是閑庭信步,以長槍挑飛個個王制。
彩衣女子身姿旋轉如飛花,腳下鼓聲急促如雨點,極有一種聲色兼備的美感。
柔荑倒是不清楚自己原來在晚輩心中如此形象高大。
她更多心思還在那個“好死不死的隱官”身上。
他跟鄭居中,吳霜降,聯手共斬兵家初祖姜赦。將此事昭告天下之人,則是吳霜降。
山巔修士都能聽到,尤其是修習兵家術法神通的,躋身止境一層的武學宗師,都是親耳聽聞。
他期間出力多少,最終三人分賬,他獲利多少?誰不好奇?
那場奠定整座人間嶄新格局的天地通,人間起始之地,是寶瓶洲南海之濱的那座觀龍臺。
且不談他是如何做到的?只說他為之付出的代價又是什么?
要知道蠻荒這邊,天地通出現之初,根本無力去推衍勝負,否則真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舉措,反遭天厭,甚至要擔心自己會不會被那位勝出者,秋后算賬?言出法隨,降下一場天殛?
只能是在落幕之后斗膽算上一算,陳平安到底死了沒有?!
答案倒也簡單,沒死。但是很快他就要承受一場天殛!
結果對方依舊沒死,反而活蹦亂跳出現了蠻荒戰場,在此夸耀武功。
柔荑百感交集,不由得在心中輕聲感嘆一句,“這家伙命真硬。”
對于蠻荒山巔來說,怕就怕,一次次命懸一線總能不死的陳平安,不求名不務虛,只要實惠,被這小子給鳩占鵲巢,占據了那座兵家初祖做主萬年的“大山”。
如此一來,他等于成了繼姜赦之后的武道之主。
試想未來蠻荒戰場,會有多少純粹武夫,將要受制于他?后果不堪設想。
只說縫制大妖真名,就已經讓多少蠻荒強橫之輩心生忌憚?有朝一日,戰場相逢,飛升之下,會不會被隨意點殺?
如果再被陳平安來上這么一出?!止境武夫之下,見了面,難道要先給對方磕幾個頭嗎?!
柔荑一想到這些就糟心至極,咬牙切齒與那王制承諾道:“就殺他!事成之后,戰功均分。如果竹籃打水一場空,一切后果,由我承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