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比掛像更高處,一尊巍峨神靈端坐,冠冕肅穆,光芒刺眼,不見真容。他俯瞰了一眼被嚇得癱軟在地的柳傳青,措辭戲謔道:“是個不孝子孫,卻也不算不肖子孫,是也不是?
“也好,就當是提前幾年與你們訟棍柳氏算一筆總賬。”
山路這邊,馬背上的馮玉廬只見那青衫男子,起身后跟一個過路的青年道士,并肩離開此地。
不知不覺,山風一吹,馮玉廬才發現自己汗流浹背,下一刻柳傳青幾個好似魘了一般,紛紛跌落下馬,馮玉廬見狀急急翻身下馬,想要攙扶他們,不料他們一個個卻跟見了鬼似的,牽馬狂奔,離得遠遠的,靠兩條腿跑出去一段路程,他們再記得騎上馬背原路返回,四條腿終究下山更快,竟是將馮玉廬晾在身后不管。馮玉廬茫然錯愕過后,還是決意單騎上山,去往那座大岳正殿,叩見神君。便是知曉真相,會被問罪受罰,少年也認。
少年心中只是認定“百善孝為先”一個道理不放松。
魏檗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陸神打了個稽首,“見過陳國師。”
陳平安拱手道:“陸道友不必客氣。”
陸神說道:“稱呼為道友,豈不是客氣。”
陳平安一笑置之,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跟陸神直接說起“徐獬泄密、涉及陸氏”一事。
按照那位金甲洲劍仙徐君的說法,在陸氏內部掌管司辰師一脈、道號“黃輿”的陸虛,在那座“祖師堂”有一席之地。
陸神聽到這種打開天窗說亮話的言語,心弦緊繃之余,反而輕松幾分,知道事情還沒有發展到毫無斡旋余地的地步,陸神也不說什么“國師想要如何”的廢話,直截了當說道:“我近期親自走一趟中土,與陸虛好好計較一番。返回家族之前,我會留下那份天都峰地契,將來一封書信寄往國師,陳國師不滿意處置結果,一座天都峰就當是提前準備好的賠禮,反正與其被搶,還不如白送。”
陳平安雖然早有預料,卻也被陸神這番“市井白話”給說得無言以對。
陸神看著天光,心中豁然,對于天時地利人和有了些新的見解。
陳平安說道:“先是因為散道一事,三教辯論不得不延期,之后又是那場天地通,再加上青冥天下也由升平轉入亂世,所以禮圣就有個想法,將三教辯論變成百家爭鳴。具體時期待定,現在還不好說。”
陸神大為錯愕,思量片刻,問道:“兵家選誰?”
陳平安答非所問,“你們也要早做準備。”
陸神稽首致謝,問了個不合時宜的問題,“我能否將此事告知他人?”
陳平安笑道:“又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陸道友隨便跟人聊。”
陸神便有了先處理好家務事再去云游天下一趟的打算。
瞧見前邊的兩個身影,馮玉廬揀選山路邊緣,放緩速度騎馬而過。
騎馬出十余丈外,打馬快行之前,不喜功名、只好行俠的少年,忍不住轉頭望向那個青衫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