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東山站起身,笑瞇瞇道:“不掀開你的壓箱底嫁妝,田婉姐姐總歸是口服心不服啊。”
他環顧四周,朗聲問道:“李摶景與道侶,何在?”
掀開轎子門簾一角,露出田婉的半張臉龐,她手心攥著一枚羊脂白玉敬酒令,“在這里,我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你真有把握打贏一位飛升境劍修?”
轎子里邊,如同一處富麗堂皇的女子閨閣,有那金絲楠木的衣搭,柏木福字掛屏,畫案上鋪開一幅蘇子真跡的朱竹圖,還有一幅字帖,是那白玉京三掌教陸沉的《說劍篇》,以及不知出自何人手筆一方印章,在車廂內懸空而停,底款篆刻四字,吾道不孤。
那個心神所化的少年艄公,繞著轎子撒腿狂奔,嚷著別殺我別殺我。
心湖之外,崔東山一臉驚駭道:“周首席,怎么辦,田婉姐姐說我們肯定打不贏一位飛升境劍修!”
田婉對面的白衣少年,手持茶杯,顫顫巍巍。
田婉真的是受不了眼前這個家伙的拙劣演技,有意思嗎?
姜尚真轉過身,背靠欄桿,笑問道:“田婉,什么時候,我們這些劍修的戰力,可以在紙面上邊做術算累加了?幾個元嬰劍修湊一堆,就是一位玉璞?幾個玉璞,又是一位仙人?最后這么個飛升境,就算飛升境?我讀書少,見識少,你可別糊弄我!”
對于田婉的殺手锏,崔東山是早就有過估算的,半個飛升境劍修,周首席一人足矣。只不過要牢牢抓住田婉這條大魚,還是需要他搭把手。
崔東山放下茶杯,說道:“不廢話了,談買賣。”
田婉剛要問話。
崔東山笑嘻嘻道:“能。”
田婉又要說話。
姜尚真取出一把折扇,輕輕扇動清風,笑道:“崔老弟作為我們山主的得意弟子,說話作數。”
姜尚真補了一句,“何況不作數,你又能如何?”
不等田婉開口。
崔東山又說道:“你沒什么余地,想要活路,就得答應一事。”
姜尚真并攏折扇,指了指自己手腕,道:“不是喜歡擺弄姻緣,亂點鴛鴦譜嗎?很好,煉化了這根紅繩,沖我來,周某人一力承擔,后果自負。”
一直沒機會說話的田婉臉色鐵青,“癡人說夢!”
對方此舉,真可謂打蛇打七寸,一把抓住了她的大道命脈。
田婉最大的忌憚,當然是姜尚真看似風流,實則最無情。
換成尋常男子,比如魏晉、劉灞橋這些癡情種,哪怕牽了紅線,她一樣有把握脫困,說不得還能得利幾分。
可一旦與姜尚真牽扯不清,她的下場,絕對好不到哪里去。尤其牽扯到大道根本,也就是說,不管雙方離著多遠,對于田婉而言,無論她逃到哪里去,哪怕是別座天下,依舊時時刻刻,她皆在情字牢籠中。最可怕之處,歲月拖延越久,她只會涉足越深。
就像水邊一株楊柳,與一處激流滾滾的江心砥柱,兩者用一條鐵索捆綁起來,遭罪的,肯定不會是那砥柱,
姜尚真的道心穩如磐石不說,更有急流激蕩,只能是她獨自一人,吃虧又吃苦。
姜尚真哀怨道:“我模樣又不差的,還小有家底,如今又是單身,沒有山盟海誓的山上道侶,怎就配不上田婉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