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如遭雷擊,只覺得禍從天降,“啥?!”
老秀才笑呵呵道:“瞧瞧我這記性,都忘了跟你說了,李槐啊,你這會兒是儒家賢人了,放心,咱們文圣一脈,可沒托關系走后門,是文廟幾個教主,加上幾位學宮祭酒、司業,一起合計商議出來的結果。再接再厲,爭取過兩年,就掙個君子,以后左師伯再瞧見你,還不得跟你請教學問?”
李槐急得滿頭汗水,抓耳撓腮道:“不能夠啊!”
左右點點頭,這孩子很虛心。至于治學成就高低,只要有此心態,就不用著急。
李槐急匆匆道:“祖師爺,文廟可不能這么胡來啊,寶瓶都還不是賢人呢,憑啥我是啊。”
老秀才笑瞇瞇道:“你小子有大功勞嘛。”
都顧不得有什么狗屁功勞了,李槐脫口而出道:“那我就不要功勞了,讓文廟那邊別給我啥賢人,行不行?祖師爺爺,求你了,幫忙說道說道,不然我就躲功德林這兒不走了啊。”
老秀才一臉驚訝道:“李槐,可以,年紀輕輕,頗大志氣,都打算跟文廟直接要個君子啦?沒問題,我一開始就是這么覺得的,給個賢人,小家子氣,給君子,我看成。”
李槐都快要瘋了,下意識轉頭望向陳平安,“咋辦?!”
我好好讀個書,給我個賢人做啥。這要回了山崖書院,還不得每天在口水缸里鳧水過日子?
李槐又不傻,偌大個寶瓶洲,儒家正統書院才幾座,賢人又能多到哪里去?
陳平安笑道:“咋辦?還能怎么辦,已經當了賢人,又推不掉的樣子,就躲起來好好讀書。真要擔心怕事,就與文廟和書院再打個商量,幫著提醒山崖書院那邊,除了幾個正副山長,此事不要外傳了。給了賢人又收回,文廟不會答應的,你當是兒戲呢。但是幫你在書院保密,這件事其實不難。”
李槐想了想,有道理啊。
嘿,既不會樹大招風被人笑話,好像還能白得一個賢人頭銜,只在裴錢這個盟主那邊,私底下好好顯擺,說不定自己這個座椅雷打不動好多年的小舵主,就能升官了。
看來是好事啊。
劉十六笑了笑。
看來這個小師弟,確實擅長對付人心上邊的瑣碎事。
劉十六瞥了眼左右。
左右懶得理睬,這點小事,陳平安如果都沒辦法解決,當什么小師弟。
還有臉皮當別人的小師叔?
李槐看著陳平安,沒有當自己的姐夫,怪可惜的。
陳平安猜出李槐的心思,罵道:“滾。”
鄭又乾可憐巴巴望向自己師父,敬重小師叔歸敬重,可是小師叔脾氣真的差,自己坐這兒,渾身不得勁,膽子大不起來。
這天暮色里,陳平安獨自一人,籠袖坐在臺階上,看著風吹起地上的落葉。
因為獨處,就有些思緒紛亂。
世道如此,你想如何,你能如何,你該如何。
自律,自省,自求,自由。
多讀古書開眼界,少管閑事養精神。
那些人生意外,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磅礴大雨,強者手中有傘,弱者兩手空空。
強者撐傘而行。要為這個世界遮風擋雨,片刻也好。
李槐偷偷摸摸來到這邊,坐在陳平安身邊,遞出兩本微皺的冊子,不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