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問道:“哪位?”
老樹精擦了擦額頭汗水,不敢說話了。
老瞎子起身道:“以后的求學間隙,有空去十萬大山那邊。”
李槐跟著起身,說等會兒,從書箱里邊拿出一個包裹,遞給老瞎子,笑道:“都是些雜書,回了那邊,當是個消遣。”
老瞎子收入袖中,一步跨出,重返蠻荒。
————
那天三更時分,老舟子顧清崧,鬼鬼祟祟走夜路,一路隱藏蹤跡,摸到了功德林,與那經生熹平好說歹說,才讓對方答應幫忙通報一聲。
有求于人,顧清崧才如此好說話,不然你熹平一個等于是從石頭里邊蹦出來的,與你廢話個什么。靠山是文廟又如何,是至圣先師又如何,咱倆不還都算是讀書人,誰高一頭誰矮一頭了?
顧清崧總算見著了陳平安。
陳平安抱拳道:“顧前輩。”
顧清崧擺擺手,“別瞎講究這些輩分,有的沒的,矯情不矯情。”
其實這句話,顧清崧是說給自己聽的。不然陳平安畢恭畢敬喊他一聲顧老祖,顧老仙君,又有什么問題?
或者論別個輩分,那么他該算與桂夫人一輩,你陳平安喊桂夫人一聲姨,可不就是他的晚輩?
說不得哪天,這小子就要喊自己一聲姨夫呢。
這么一想,顧清崧就覺得哪怕今夜喊他陳兄弟,陳大爺,都不虧。
反正以后都會還回來。到時候帶著已成道侶的桂夫人,然后就待在落魄山不挪窩了,每天有事沒事就去這小子眼前晃悠。
陳平安笑問道:“桂夫人討不討厭你?”
老舟子理直氣壯道:“當然不討厭。喜不喜歡我,暫時不好說。”
原本只要這位顧清崧顧老神仙,說個討厭,陳平安就可以三言兩語,將其打發走了。
比如要想讓桂夫人喜歡你,第一步,是先不討厭,如何不討厭,就是在遠處默默喜歡,如此一來,桂夫人也能得個清凈,還不耽誤顧清崧繼續喜歡桂夫人。結果顧清崧來了這么句,陳平安就只好改變路數,換了個問題,說得很人之常情,“桂夫人是我的長輩,你覺得我教你去怎么喜歡她,合適嗎?”
顧清崧皺眉道:“少廢話,教了學問,我給你錢。”
扯啥,不就是要錢嗎?我有。
在那遼闊無垠的四海水域,單槍匹馬逛蕩了那么多年,連那肥婆娘的淥水坑官吏,只要海上見著了我,都要主動讓路,乖乖避其鋒芒。
更別談早年雨龍宗女修這些小蝦米了。老子隨便一竹蒿下去,能在海上激起萬丈浪。
你小子去文廟隨便翻翻老黃歷,當初是哪位豪杰,水淹十八島,還能不傷一人?
陳平安自然不會真的教這個老舟子什么“道法”,就隨便扯了幾句,不過顧清崧從頭到尾豎耳聆聽狀,時不時點頭,看樣子,誤打誤撞,真說到心坎上邊去了?
顧清崧最后說道:“說吧,你小子想要啥,別整虛的,我沒空陪你兜圈子。”
陳平安開誠布公道:“我想與前輩請教一門壓箱底的保命遁術。”
道理再簡單不過了,就顧清崧這么個脾氣,如果沒有幾種看家本領,絕對不會只是從仙人跌境為玉璞這么“輕松”。
顧清崧猶豫起來,要是桂夫人想學,他肯定傾囊相授,桂夫人之外,他不太樂意,這可是壓箱底的本事。
顧清崧沒好氣道:“我當下叫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