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羨陽有些意外,阮鐵匠可是多年不曾返回神秀山了,怎么,這個悶葫蘆,偷偷看那鏡花水月,覺得當師父的人,劍術竟然不如弟子,丟了面子,惱火這場問劍,要對自己家法伺候了?
大驪宋氏將舊中岳的廣袤地界,劃撥給龍泉劍宗之后,陸陸續續就將家業搬遷去了北邊,先是徐小橋,謝靈在那邊負責營建府邸、修繕道場事宜,在大驪匠人的幫助下,大興土木,還需要忙著與一位北岳儲君山神聯手穩固山根水運,后來阮邛也在那邊開爐鑄劍,原本開峰府邸在橫槊峰的大弟子董谷,帶著十數位劍宗親傳弟子,離開了龍州轄境的西邊大山,一同去了劍宗新址修行練劍,以至于最后就只留下劉羨陽一人,孤零零守著龍須河畔的鐵匠鋪子。
當下龍泉劍宗資歷最老的四位嫡傳,除了劉羨陽已經是玉璞境劍修,大師兄董谷是元嬰境練氣士,徐小橋是金丹劍修,謝靈所學駁雜,既是元嬰境劍修,又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陣師,而且精通煉丹。也難怪阮邛對于收取嫡傳、以及再傳一事,半點不急,甚至愿意為他人作嫁衣裳,將庾檁、柳玉這撥足可開峰的劍仙胚子,送下山去,等于白送他人幾個金丹地仙。阮邛收徒,一向如此。
如果說之前,還有人會覺得同樣是以劍為本的兩大宗門,正陽山穩壓龍泉劍宗一頭,等到劉羨陽問劍過后,估計就沒人覺得龍泉劍宗是個只能由謝靈撐起的空架子了。
五十歲之前的玉璞境劍修,別說是寶瓶洲,隨便擱在浩然天下哪個洲,都是屈指可數的存在。
余姑娘也在場,她只是站在那兒,哪怕不說話,也賞心悅目,花好看,月團圓。
此地山神在祠廟門口那邊遠遠站著,瞧見了那位大駕光臨的劉劍仙,山神低頭哈腰,笑臉燦爛,也不主動打招呼,不敢煩擾那位在正陽山氣沖斗牛的年輕劍仙。
劉羨陽高高抱拳,“叨擾山神老爺清修了。”
山神趕緊抱拳還禮道:“有仙則靈,小神幸甚。”
劉羨陽跑去給大師兄董谷揉著肩膀,笑道:“董師兄,還有徐師姐,見著了師父,你們一定要幫我說話啊,我這趟做客正陽山,一路過關斬將,險象環生,受傷不輕,拼了性命都要讓咱們龍泉劍宗露面,師父如果這都要罵人,太沒良心,不講師德,我到時候一個氣悶,傷了大道根本,師父事后不得哭去。”
董谷笑著點頭,“沒問題,其實師父看不順眼正陽山,也不是一兩年的事情了。”
徐小橋卻是一根筋的性子,沒什么人情世故,“我可以勸幾句,可最后還是師父自己拿主意。”
劉羨陽轉頭笑問道:“余姑娘,我這次問劍,還湊合吧?”
賒月點頭道:“很湊合。”
劉羨陽啞然。
謝靈忍俊不禁,一物降一物。想起一事,謝靈突然說道:“記得師父當年親口說過,只要誰躋身了玉璞境劍修,誰就可以擔任下任宗主。”
劉羨陽皺眉道:“我怎么不知道。”
董谷點點頭,“師父確實說過此事,不過那會兒劉師弟還在南婆娑洲游學。”
劉羨陽疑惑道:“謝靈,你小子偷偷摸摸躋身玉璞境劍仙了?”
謝靈搖頭道:“還沒有,元嬰瓶頸難破,至少還需要十年的水磨功夫。”
劉羨陽揉了揉下巴,“果然還是要靠我。阮鐵匠是燒了多少高香,才能收到我這樣光耀門楣的得意弟子。”
劉羨陽沉默片刻,自顧自說道:“如果師父這次回神秀山,是打算跟咱們幾個說此事,那我就只好挑起重擔了。”
陳平安那小子都是宗主了,自己沒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