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輕聲笑道:“先生曾經失去了陪祀身份,神像都被打砸,學問被禁絕,自囚功德林的那一百年里,其實先生也有開心的事情。猜得到嗎?”
陳平安笑著點頭,然后遞過去一壺酒水。
老秀才接過酒壺,滿臉懷疑,擺擺手,“不能夠,不能夠,這要是還猜得到,老頭子和禮圣都要跟我搶弟子了。”
陳平安自己抿了一口酒,“以前,浩然天下如果談及我那幾位師兄,肯定都少不了一個‘文圣嫡傳’,在功德林那會兒,先生落魄,就只被當作是師兄們的先生了,先生對此不憂不愁,反而只會開心,偷著樂呢。”
老秀才撫須而笑,“誰說不是呢。蘇子說了那么多賞心悅事,其實要我看啊,就只有偷著樂的樂呵,最值得樂呵。”
寧姚會心一笑。
難怪幾座天下的山巔大修士,都知道文圣最最偏心自己的關門弟子。
老秀才喝過了酒,起身道:“那先生就先忙去,可能需要找那封姨,與這位前輩道個謝,之后估摸著得有一兩天功夫不在京城了。”
陳平安想要起身,卻被老秀才按住肩頭,轉過頭,眼神詢問,機會,懂了嗎?陳平安都沒點頭,必須的,先生你趕緊收一收眼神啊,免得多此一舉。老秀才恍然,有道理有道理。
一切盡在不言中。
老秀才先去了趟火神廟找那封姨。
花棚下,坐在臺階喝酒的封姨,立即起身相迎,儀態萬方施了個萬福,“見過文圣先生。”
老秀才坐在一旁石凳上,笑道:“就是來這邊道個謝,前輩別嫌晚,要是嫌棄了,我是可以自罰三杯的,哎呦,瞧瞧我這記性,忘記帶酒了!”
封姨丟了一壇百花釀過去,老秀才揭開泥封,嗅了嗅,“好酒好酒,都好到舍不得喝了。”
老秀才保持那個拎酒不喝的姿勢,斜眼封姨。
封姨等了半天,只得又拋過去一壇。
老秀才放下手中那壇,雙手抱住第二壇百花釀,滿臉愧疚道:“怪不好意思的,難為情難為情,瞧瞧這事情整的,像是登門討酒喝來了。”
封姨笑了笑,手指間凝出一縷清風,最終是那老秀才關門弟子的一句言語。
老秀才豎耳聆聽,撫須大笑道,“善!這就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原來是客棧門口那邊。
陳平安發現寧姚盯著自己,低頭喝酒再抬頭,她還是看著自己。
陳平安立即信誓旦旦道:“天地良心,是先生想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