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啊,輸錢不說,還被一旁幾個喜歡指點江山的老頭子,罵作臭棋簍子。
蹲在那邊贏了不少錢的,是個笑瞇瞇賊兮兮的年輕男人,五短身材,長得有點歪瓜裂棗,這會兒男人只擔心那個窮酸老先生兜里的錢不夠多。
老先生重新蹲下身,深呼吸一口氣,結果一局過后,又要掏錢結賬。
這個老先生的棋品真是……一言難盡,悔棋的本事比下棋更高。
幾乎每走三五步,就要嚷嚷著容我悔一手。唉?怎么落子放錯地兒了,年紀大了,就是眼神不濟事。
后來年輕男人都習慣了,只要老先生一抬頭,就知道要打個商量。反正也簡單,落子無悔,沒得商量。
所幸給錢的時候還算痛快,愿賭服輸,棋力差,棋品低,賭品還湊合。
老人似乎還是有點不服氣,“要是我學生在,保管輸不了。”
年輕男人笑道:“老先生只管喊學生來,賭注彩頭還可以往上漲。”
老先生揪須嘆氣道:“這不是喊不來嘛。”
年輕人隨口打趣道:“老先生還是個桃李滿天下的教書先生?”
瞧著很窮酸,一只棉布老舊的干癟錢袋子,當下愈發消瘦了,刨去銅錢,肯定裝不了幾粒碎銀子。
老先生笑道:“學生倒是不多,不過個個成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嘛。”
年輕人笑問道:“老先生的得意門生里邊,難不成還出過進士、舉人老爺?”
好刁鉆的問題。
老秀才一時間有些啞然。
師徒兩輩人,唯獨科舉功名一事,還真是唯一的軟肋。
好像除了自己有個秀才功名,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虧得再傳弟子當中,出了個曹晴朗,好苗子啊,幸甚幸甚。
見那老先生搖搖頭。
男人眼中的一點炙熱和希冀,也就轉瞬即逝。
本以為遇到了閑云野鶴一般的某位大驪官場老人呢。
那個下棋贏錢的男人,實在是贏錢贏得太過輕松,以至于老先生悔棋或是落子猶豫之時,年輕人就背靠墻壁,從懷中摸出一本版刻精良的書籍,隨手翻幾頁書籍打發光陰,其實內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
老秀才笑問道:“老弟是進京趕考的舉子?”
男人搖搖頭,“暫時還不是,來京城參加秋闈的,我祖籍是滑州那邊的,后來跟著祖輩們搬到了京畿這邊,勉強算半個京城本地人。本來這么點路,盤纏是夠的,只是手欠,多買了兩本善本,就只好來這邊擺攤下棋了,不然在京城無親無故的,死活撐不到鄉試。”
老秀才說道:“桂榜題名,飲酒鹿鳴宴,妥妥的。”
“何以見得?莫非老先生還會看相?”
“看相嘛,會那么一丟丟,只不過呢,圣賢有云,相人,古之人無有也,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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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不道也。”
男人愣了愣,然后大笑起來,揮了揮手中那本解禁沒多久的圣人書籍,“有理有理,不曾想老先生還是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