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墨跡,多半就是在大驪京城的客棧里邊臨時寫就的“游記”。
曹晴朗翻了幾頁,頗感意外,裴錢除了描述沿途的各國疆域、山川河流,各地兵備寺觀、祥異等風土人情,竟然還涉及到了地方鹽鐵之類的物產,甚至抄錄了不少縣志內容,夾雜有不少官府輿圖。
裴錢停下走樁,坐在桌旁。
扎丸子發髻,高高的額頭。
整個人顯得干凈利落,極有英氣。
她安靜望向窗外。
不是一個多好看的女子,但如今的裴錢,一定是個讓人見了就記憶深刻的女子。
窗外云高云低,裴錢看得有些失神。
師父曾經說過,書上文章是案頭之山水,天下山水是地上之文章,都可以快人眼目,陶冶情操,尤其后者,白看不收錢!
大白鵝也說過,學宗師大家而不得,還能是刻鵠不成尚類鶩,學明師名家而不得,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狗了。咱倆運氣,頂呱呱的好哇,我之先生你師父,上哪兒找去?
收起心緒,裴錢轉頭望向曹晴朗。
曹晴朗察覺到裴錢的古怪眼神,疑惑道:“怎么了?”
裴錢問道:“被小師兄搶走了宗主,你就沒點情緒起伏?”
曹晴朗灑然笑道:“當然會有點失落,不過更多還是松口氣。”
曹晴朗抬起手,輕輕拍了拍肩頭,“還是本事不夠,挑不起重擔嘛。”
“師父在你這個歲數,都快當上劍氣長城的隱官了。”
裴錢扯了扯嘴角,“圣人教誨,弟子不必不如師。我看你,懸。”
曹晴朗忍住笑,“圣人之所以如此教誨,更說明弟子不如師的情況更多,再說了,師祖不也在書上明明白白寫下那句‘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道理之所以是道理,就在于話易懂事難行。”
裴錢不再多說什么。
扯歪理,她在行。
算了,正兒八經講道理,說不過這個曹木頭的。
呵,榜眼。
曹晴朗準備起身告辭,有了這本冊子,等自己到了桐葉洲,再循著書上路線,腳踏實地走上一遭,心里就有數多了。
裴錢突然問道:“你打算何時結丹?到時候是請種夫子幫忙護關?”
曹晴朗只得重新坐回椅子,說道:“在自家山頭,其實不用誰護關,等選址一事敲定,辦過了宗門典禮,我就在下宗那邊閉關結丹,用小師兄的話說,就是一開門,自家山上就立即多出個金丹,可以幫著下宗討個開門紅的好兆頭。”
裴錢笑呵呵道:“難怪半點不急。”
曹晴朗一笑置之。
而立不惑之間結金丹,甲子古稀之間修出元嬰,百歲到兩甲子之間躋身玉璞。
這是早年在藕花福地,陸先生給出的一份“山上考卷”。
曹晴朗在家鄉就開始按部就班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