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種先生的指點,登山之路,走得不快,但是穩當。
三件本命物,在曾經的藕花福地,已算稀罕之物,但是相較于浩然天下的宗門嫡傳,品秩都不高,很不夠看了。
曹晴朗不是不可以更快破境,只是沒必要,也確實如裴錢所說,不著急。
故而相對于一路破鏡勢如破竹的裴錢,不談治學,曹晴朗只說修行一道,確實顯得十分黯淡無光了。
裴錢補了一句,“修行跟習武差不多,只要有韌性,就有后勁,有后勁,就有機會后發制人。”
就像崔爺爺說的那個拳理,天下就數練拳最簡單,只需要比對手多遞出一拳。
當年在劍氣長城,大白鵝曾經帶著他們兩個,私底下去城頭找過他們仨的那位左師伯。
登城途中,小師兄曾經打過一個比方。
浩然天下的酒鬼,就沒醒過。喝酒如飲水。
劍氣長城的酒鬼,從沒醉過。喝水如飲酒。
裴錢看得出來,左師伯很喜歡曹晴朗這個師侄,在城頭那邊,拉著曹晴朗問了許多問題。
曹晴朗的有些答案,讓左師伯皺眉,有些答案,又讓左師伯點頭而笑,最后不知曹晴朗說了句什么,竟然讓左師伯很……意外,并且大笑不已。
當時裴錢跟大白鵝坐在稍遠的地方,她聽不真切那些問答的具體內容。
所以就問大白鵝,曹晴朗最后說了什么。大白鵝復述了一句讓裴錢毛骨悚然的言語。
殺人須從喉嚨處著刀。
把裴錢給嚇了個半死。
怎么,曹木頭這個看著老實憨厚,難道其實每天都憋著壞,準備遲早有一天要跟自己翻舊賬?
好在大白鵝解釋說是左師伯在跟曹晴朗問答治學一事。
那會兒的裴錢半信半疑,總覺得曹木頭焉兒壞,之后在師娘家里,幾個人幫著師父一起篆刻印章掙錢,等到師父好巧不巧送了一把珍藏多年的刻刀給曹晴朗,小黑炭其實當時都嚇蒙了。
曹晴朗說道:“我本來以為你會趁機說幾句怪話的。”
裴錢揉了揉臉頰,扭頭望向窗外,伸了個懶腰,“又不是小孩子了,沒什么意思的事。”
曹晴朗試探性說道:“這種閑聊,你總不至于記賬吧?”
裴錢笑呵呵道:“怎么可能。”
她也沒說是可能什么,不可能什么。
裴錢沒來由想起劍氣長城的那個“師妹”。
郭竹酒,小名綠端。
當時郭竹酒個兒比裴錢高,兩人明爭暗斗的時候,總是裴錢吃癟,說話的時候,郭竹酒總喜歡屈膝平視裴錢。
曾經抬起胳膊,一本正經問裴錢,不曉得你們浩然天下那邊的仙子姐姐,這兒有么有腋毛,要是有,多久刮一次,用啥刮……
最讓裴錢吃不消的地方,還真不是這些話怎么混帳,裴錢撩狠話、罵臟話,說那戳心窩子的話,小時候其實就很擅長,只是長大之后,才消停了,也不知什么時候就不再說這些,裴錢記得住所有事,唯獨這件事,好像從沒想過,也記不起來了。
而那個師妹郭竹酒,每次說話,跟裴錢問問題,都倍兒真誠。所以裴錢當年真心拿她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