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一抬腳,關翳然一個蹦跳躲開,指了指陳平安,哈哈笑道:“郎中大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位陳賬房,就是你今夜要喝趴下的那個人了。”
荊寬愣了愣,恨不得挖個地洞鉆下去,只得與那位劍仙作揖致禮,同時致歉,“陳山主,之前在衙門里邊,多有得罪了。”
先前在關翳然這個王八蛋屋內。對方自稱是關大人在江湖上收的小弟,剛到京城,就趕過來拜山頭……
原來這位陳劍仙,說話挺風趣。
“我也豪氣一回,打不過他,還喝不過他?”
自己說話豈不是更風趣?
陳平安笑道:“得罪不得罪的,口說無憑,等會兒酒桌上見。”
三人一起跨過門檻,走入酒樓,陳劍仙親自領路,先后登上樓梯的時候,荊寬偷偷給了關翳然一肘子,壓低嗓音氣笑道:“關翳然,你賤不賤?!”
關翳然一本正經道:“說啥呢,咱們前邊這位才是劍仙。”
到了頂樓一處雅間,陳平安自帶酒水而來。
不過菖蒲河這邊的大小酒樓,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客人可以自帶酒水,但是還是得交一筆錢,價格不等。
其實就是專門給那些山上神仙訂立的規矩,反正在此宴請朋友,也不缺那點銀子,都不是什么神仙錢。
關翳然之前的所謂“素”,其實就是這座酒樓內,沒有被稱為“酒伶”的妙齡女子,幫著客人們做那溫酒倒酒,也無女子樂師們的助興。
所以這里的酒水滋味,是京城出了名的寡淡。
關翳然落座后,笑瞇瞇道:“陳賬房,先前送我一方硯臺,聽說出自水舷坑是吧?”
之前陳平安去拜訪關翳然,送出一方抄手硯,陳平安欺負對方不了解內情,就說是云窟福地那處硯山的老坑,還隨便取了個“水舷坑”的名號。
詐我?陳平安一臉疑惑道:“不然?”
關翳然嗤笑道:“別說那座硯山的幾個老坑,就是新坑,好像也沒什么水舷。陳賬房,送禮送得很有學問啊。”
“怎么,是陳劍仙出手闊綽,花高價跟云窟福地,直接包下了那座硯山的一塊地盤,取了個名字叫‘水舷坑’,打算轉銷咱們寶瓶洲,方便坐地起價?”
這方抄手硯,其實被關翳然慷他人之慨,轉贈給自己衙署的那位尚書大人了。
要不是馬尚書的那倆閨女,長得實在是太隨她們爹了,
什么尚書大人,見外了不是,關翳然如今肯定直接喊一聲岳丈大人了。
倒是那位鴻臚寺卿長孫茂的孫女,那才叫一個俊俏水靈。所以意遲巷和篪兒街的年輕人,但凡有點膽子的,在路上見著了脾氣極好的老寺卿,就都喜歡厚著臉皮喊聲岳父。
關翳然雙臂環胸,“陳劍仙大概忘了我們戶部,還有個肥得流油的硯務署?”
陳平安笑呵呵道:“隨口說的,你還當真了,趕緊的,自罰一杯。”
關翳然嘖嘖道:“喜歡倒打一耙是吧?”
一盤盤菜肴端上桌,關翳然負責倒酒,多是些閑聊。
荊寬話不多,但是酒沒少喝。
陳平安突然說道:“其實是個好建議。回頭我就跟云窟姜氏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買下那座硯山的百年采購,你們戶部不是正好有個硯務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