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眉發皆白的老人,騎馬佩刀,估計是出門在外,老鏢師就沒怎么刮胡子。
與一個年輕道士并駕齊驅。
山路拐彎處,緩緩走出一個腰間疊雙刀的青衫客,笑道:“打劫。”
他身后站著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
老人哈哈笑道:“山峰,一看就是個不劫財只劫色的,只能委屈你了。”
年輕道士笑嘻嘻道:“還是徐大哥你英俊些,不總說相貌一事,我和陳平安加一起,都不夠看?”
兩人翻身下馬,與那人相對而行。
武館鏢師,只見那個青衫刀客,快步而行,舉起雙手,分別與徐遠霞和張山峰握住手。
他們大多認識此人,姓陳。是老館主的朋友。
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個青衫男子,竟然徒步行走,為館主牽馬而行,有說有笑。
下了山,路過一處客棧,四人坐在一張桌上,館主破例,不但自己在走鏢的時候喝了酒,還準許所有武館弟子得以飲酒一碗。
奇了怪了,館主真不怕半路出事情嗎?
陳平安端起酒碗,抿了口酒,從袖子里摸出一本不厚的集子,笑瞇瞇道:“翻翻看?”
徐遠霞擦了擦嘴角,定睛一看,趕緊擦了擦袖子,這才拿起,是一本蘇子詞集。
上次在酒桌上,自己提及此事,陳平安這小子就開始吹牛皮不打草稿,說可以幫自己討要一本有蘇子題名的詞集,甚至還可以幫自己的那部山水游記作序。徐遠霞小心翼翼翻開一看,果真有蘇子的題名,還有一方私人印章。還有一句“粗繒大布裹生涯,贈大髯游俠徐遠霞”,再加上年月落款。
徐遠霞滿臉漲紅,收入懷中,哈哈笑道:“臭小子模仿字跡還挺像,我就當是真的了。”
陳平安端起酒碗,道:“回頭幫你撰寫序文一事,蘇子也答應了。就等你寫完,我再幫忙將手稿寄給蘇子了。”
徐遠霞一臉懷疑。
張山峰開始拱火,“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給我們陳大爺敬個酒?”
陳平安繼續說道:“我還有一幅蘇子的字帖,不過這趟出門,忘了帶在身上,如果想要,自己去落魄山那邊拿。”
徐遠霞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你小子可以啊,就說了三句話,已經吹了三個牛皮。”
其實這些日子里,徐遠霞時不時就去武館附近的那座仙家山頭閑逛,問些山上事。
所以落魄山觀禮正陽山,中土文廟議事,老人都是知道的。
每次都是緩緩登山,匆匆下山,回到家中,喝過了酒,醉醺醺睡去。
徐遠霞提起酒碗,跟陳平安重重磕碰一下,笑道:“要是忙,就不用跟我們回仙游縣了,不差幾頓酒,正事要緊。”
陳平安嗤笑道:“少在這邊跟我裝豪邁啊,我要真走了,你不得在張真人這邊罵死我。”
張山峰微笑點頭,如今自己是觀海境的神仙了,在酒桌上被稱呼一聲真人,不過分。
徐遠霞剛轉頭望向那個黃帽青年,就后悔了,果然,這個負責幫忙倒酒的家伙,已經自顧自點頭,只說了一句我走一個,一飲而盡。
這頓酒,先前但凡被敬酒,小陌都是二話不說,一大碗酒,肯定一口喝完,幾次過后,就徐遠霞和張山峰就都不敢怎么敬酒了,接著只要有那視線交匯,就會被小陌當做是被勸酒了,還是一口悶了。
酒桌上就怕這種英雄啊,酒品很好,結果酒量比酒品更好。
何況小陌還極有分寸,次次都讓徐大俠意思一下就成,要是徐遠霞一口喝完,小陌就給自己再倒兩大碗,導致徐遠霞是敬酒也不是,喝酒也不是,每次在小陌這邊,只能真的隨意了,總之就是……挺開心的。所以徐遠霞其實沒怎么多喝,就是舉起酒碗的次數不少,一來二去,反正就像是一場開懷痛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