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背對著那位自己只知道姓梁的龍虎山外姓大天師,點點頭,繼續下山。
小陌臉色鐵青。
曹晴朗與這位喜燭前輩輕輕搖頭,示意沒事。
其實那位坐在臺階上的老真人,原本還想問一問,會問那個陳平安,你是如何看待這個桐葉洲的?
不過前提是對方回答出第一個問題。
一場仗打下來,雖然贏了,浩然天下的代價,不可謂不慘重,相當于四個半洲的半壁江山,破爛不堪,慘不忍睹。
可是扶搖洲,輸得脊梁挺直,就算是金甲洲,即便有個背叛浩然的飛升境大修士完顏老景,在山上口碑一樣不錯。
南婆娑洲還有個陳淳安,此外一洲山河,尤其是沿海戰線,其實打得不差的。
唯獨這座桐葉洲,山上山下,人性人心,好像皆不堪入目至極。
一洲之地,僥幸不曾徹底山河陸沉,卻已庭戶無人,山河大地,如一只野鬼夜坐故園,更顯得孤苦伶仃。
老真人揉了揉下巴,看著那個緩緩下山去的青衫背影,再看了眼天幕,想起一事,“為何不取回那位托月山大祖首徒的頭顱?”
陳平安以心聲答道:“他是劍修。”
老真人咦了一聲,笑問道:“好鋪墊,妙極,莫不是正是為了應付類似的問題?這等沽名釣譽的手段,真是出神入化。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還是說老秀才教得好?”
陳平安轉頭說道:“以晚輩身份,最后提醒前輩一句,差不多點就得了。”
老真人嘖嘖道:“呦呵,原來還是個有點脾氣的年輕人,怎么,終于不再當那偽君子,這算不算露出馬腳了?還是深謀遠慮,已經開始擔心我會四處傳話,說你這個讀書人,城府深重,見著了個龍虎山的外姓大天師,死活不敢還嘴半句?所以必須臨時補救,借機跟我裝裝樣子?”
層層遞進,句句誅心。
陳平安轉過身,看著那個老真人,與裴錢和曹晴朗說道:“你們馬上御風離開,越遠越好。”
裴錢有些猶豫。
曹晴朗說道:“裴錢,走了。”
裴錢想起之前竹樓二樓,師父的那場“問拳”,她就不再猶豫。
老真人笑著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舒展筋骨,那就好好領教一下飛升境巔峰劍修的三把本命飛劍,以及一位末代隱官的劍術高低和止境武夫的拳頭輕重?
大不了打不過就跑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小陌以心聲與那位老真人密語道:“事先說好,是與我分勝負,還是分生死?”
這一次,小陌都沒有與自家公子打招呼,就沒打算商議此事。
只是眼前這位老真人,好像受了不輕的傷勢,道心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