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
崔東山笑道:“跌境是真,不過更大所求,還是自欺欺人,好瞞天過海。我也是很后來,才漸漸想明白了這件事,被崔瀺蒙在鼓里多年,因為因為這個老王八蛋,為了欺天瞞地,第一個騙的人,就是另外一個自己,是我崔東山。”
說到這里,崔東山開始罵罵咧咧。一想到當年自己傻了吧唧去驪珠洞天,跟齊靜春斗智斗勇掰手腕,讓如今的崔東山,恨不得挖個地洞鉆下去,那會兒齊靜春,看待那個躊躇滿志、自認勝券在握的自己,是不是就像在看個天大笑話?還他娘的得辛苦憋住笑吧?
梁爽抬起一手,心算推衍,輔以掐訣,最終感嘆道:“繡虎夠狠。”
崔瀺對自己,對那個后來的小師弟,都是如此。
這般為人護道,獨一份的。
崔瀺就像……只要陳平安落在我這個大師兄手上,都能夠辛苦維持道心,不至于徹底崩潰,沒有失心瘋,那么天底下就沒外人能夠算計陳平安的道心了。
崔瀺當年跌境是真,卻是刻意為之,山巔最高明的障眼法,就是以真相覆蓋真相,而非遮掩。
作為人間第一部道書,被后世尊稱為群經之首,此書中早已泄露天機,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繡虎崔瀺剝離神魂,一分為二,使得人間憑空多出一個崔東山,準確說來,就是名副其實的“少年崔瀺”。
關鍵是那頭繡虎,在這件事上,沒有將自身的事功學問發揮到極致,并未追求“兩崔瀺兩飛升”的那個結果,反而有意無意,刻意限制了崔東山的“棋力”,故而后者除了記憶不全,其實無論是性情,還是心智,都不如崔瀺本身,就像分出了個界限分明的主次。
梁爽問道:“想要做成此事,崔瀺是與三山九侯先生請教了封山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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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東山笑道:“既是請教,也是切磋。”
這也就是自己耳濡目染了先生的禮敬前輩,要是換成某個老王八蛋,還不得直接撂下一句“不算什么請教,只是相互砥礪”?
猶不盡興的話,就再加上一句“今人何必不如古人”?
老真人說道:“稍等片刻。”
崔東山點點頭,“晚輩等著就是了。”
老真人以道心駕馭一身道意,再以道意牽引道氣,最終以道氣駕馭氣勢磅礴如條條大瀆江河的洶洶靈氣,在人身小天地內運轉一個大周天,梁爽退出那方心相天地后,兩人便置身于一間素雅房屋,唯有蒲團兩張,一條小幾,擱放有一只博山熏爐,紫煙繚繞,滿室清香。
老真人臉上難得有些笑意,“你這位先生,夠小心的,好像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置身夢境中。”
先前自己那尊陰神的言語,其實無異于與陳平安一場問劍。此地的梁爽真身,則借機以天心看人心。
如人間故人寥寥。
鄒子是其中之一。
崔東山抬起一只手掌,作扇搖晃三下,將那些比祠廟香火更金貴的紫金煙霧,朝自己這邊稍稍牽引幾分。
不多不少,剛好三下。
不可少,長者賜不敢辭,多了,也不得體。
崔東山笑道:“能受天磨是豪杰,最難難在永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