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點點頭。
“如果沒有刻字一事,你會很慘。別忘了,兩座天下的對峙議事,第一個說要打的人,是你。甚至不是禮圣。”
“假設蠻荒戰場上,若是輸多贏少,還好說,浩然天下多少會念你和劍氣長城的好,可如果咱們勢如破竹,推進迅猛,各地戰功不斷,你就會很慘了,庾謹這個胖子,之前有句話,可能是無心之語,可能是有意讓我提醒你的,叫‘貪天之功為己有’。”
“因為你是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所以你身上就等于承載了整座劍氣長城的戰功,不管你陳平安自己是怎么想的,你又到底曾經以隱官身份,做了什么,付出什么,一旦哪天,就會都變得不重要了。不過你既然在城頭刻了字,不管未來天下形勢是好是壞,至少在百年之內,可以堵住不少閑言碎語。”
陳平安抬起酒壺,“不如喝酒。”
鐘魁手中酒壺與之輕輕磕碰,“就當我是鬼話連篇,大可以左耳進右耳出,聽過就算。”
“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出手幫忙了。”
“”
鐘魁站起身,“附近有沒有城隍廟?”
求神拜佛找社公,拜山頭。
陳平安跟著起身,搖頭道:“只有一座土地廟,名為導社,地方不大,聽說頗靈驗,我來帶路?”
鐘魁搖頭道:“免了,不耽誤你閉關養傷,我自個兒去那邊與土地老爺聊過,就去附近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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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勁一拍身邊青衫男子的肩頭,鐘魁一臉壞笑道:“有些酒,你不敢喝的。”
陳平安笑道:“喝花酒就喝花酒,記得別用我的名字掛賬。”
鐘魁一時語噎,好小子,未卜先知啊。
陳平安提醒道:“這種缺德事,勸你別做!”
鐘魁大手一揮,“姑蘇大爺,挪地兒了。”
胖子如獲大赦,屁顛屁顛趕來鐘魁這邊。
兩人也不御風,只是健步如飛,離開仙都山地界。
陳平安目送鐘魁遠去,施展云水身,之后重返門禁設置在青萍峰的那座長春-洞天,繼續閉關。
胖子確定四下無人后,小聲說道:“我摸底過了,水深得很吶。”
鐘魁懶得搭腔。
胖子立即改口道:“陳兄弟小小年紀,就攢下偌大一份家當,可喜可賀,我心里邊也覺得暖洋洋的,替他感到高興。”
“可喜可賀是吧?”
鐘魁笑問道:“你家老巢那邊,就沒剩下點家當?”
曾經好歹是一頭飛升境鬼物,肯定家底不薄。
當初庾謹被寧姚找出,逼出老巢后,就是一場狼狽不堪的逃亡,興許是事出突然,被一劍砍了個措手不及,胖子身上也沒有攜帶任何方寸物、咫尺物之類的。所以這段時日,還真不是庾謹在鐘魁這邊裝窮,胖子身上是真沒錢。
庾謹停下腳步,氣得直跺腳,痛心疾首道:“鐘魁,何必傷口上撒鹽,你們讀書人若是舍得面皮不要,鐵了心求財,不比商賈更心黑?文廟那邊能給我剩下點殘羹冷炙?”
胖子越說越氣,使勁捶打胸口,干嚎不已,“心如刀絞,心痛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