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就只有山澤野修,會打著“搜山”的幌子去撿漏,一些個世族豪閥的舊府邸門第,雖然殘破不堪,但是可能還會有些意外收獲,也會嚴格遵循日出入城、日落出城的規矩,不然身陷重重迷障,很容易有去無回,在城內鬼打墻,淪為新鬼。
尋常江湖武夫,陽氣雄壯之輩,絕不敢擅自入內,至多是給那些散修們打打下手,在城內做些開路勾當,事后得些分紅。
而且多是在盛夏時分,揀選天地陽氣鼎盛的日子里,像眼下這種天寒地凍的冬末時節,大多就要遠離鬼城至少百余里。
葉蕓蕓問道:“我們蒲山弟子,就沒有來過這邊?”
雖說自家蒲山弟子,大多在桐葉洲南方地界,配合兩座書院和玉圭宗一同搜山,但是等到葉蕓蕓親眼見到舊虞氏山河的鬼城連綿,還是有些揪心。
薛懷輕輕搖頭,如實說道:“還不曾來過。”
桐葉洲實在太大了,幾乎等于兩個寶瓶洲的版圖,何況桐葉洲也沒有大驪王朝,沒有繡虎崔瀺,沒有一支所向披靡的無敵鐵騎,更沒有山上仙師與人間王朝的低眉順眼,沒有將一國律法立碑于群山之巔的壯舉……
葉蕓蕓說道:“參加完仙都山慶典,我們就將這些鬼城走過一遍,看看有無已成氣候的厲鬼將帥,試圖聚攏起陰兵擾亂陽間。”
一旦成事,舊大淵王朝境內的座座鬼城,就會形成類似古戰場遺址的小天地,生靈置身其中,都會被煞氣潛移默化,尤其是當鬼城形成了同氣連枝的格局,更是棘手,葉蕓蕓倒是不會埋怨書院的不作為,大伏書院在內的三座嶄新書院,大戰落幕后的這些年,從山長副山長、再到君子賢人,甚至是書院儒生,幾乎人人都談不上任何書齋治學,一年到頭,都在外四處奔波,疲于應付,除了搜山,此外縫補舊山河,也是千頭萬緒,一團亂麻,處處都需要書院解決隱患,而且這些年來,書院弟子,已經傷亡不少。
薛懷猶豫了一下,說道:“城中鬼物,即便兇戾,生前都是可憐可敬之輩。”
葉蕓蕓嘆了口氣,“我當然知道,只是事已至此,還能如何,總不能由著城內陰靈年復一年被煞氣浸染,再拖延下去,即便焦頭爛額的書院能夠騰出手來,就只能清洗鬼城了,屆時無異于一場新的屠城。”
薛懷憂心忡忡,“那些個陰靈鬼物,安置起來,十分麻煩。”
不但是桐葉洲,其實除了中土神洲,都無宗字頭的鬼道門派,至多是一些個枝蔓繁復、不缺地盤的大宗,能夠單獨開辟出幾座山頭,供鬼物修行。故而如今能夠做成一錘定音的壯舉,除非是精通鬼道的飛升境大修士,不惜消磨自身道行,以通天手段,來此施展術法,才有希望將天地氣息,由污濁轉為清靈。
只可惜如今桐葉洲,已無飛升境,更別提精通鬼道的山巔修士了。
但是聽聞昔年有個身份不明的修士,曾經在桐葉洲戰場上突兀現身,率領一支英靈大軍,阻攔蠻荒舊王座白瑩麾下的一支枯骨大軍。
只是看那處處斷壁殘垣的舊城池,即便是大白天,陽光照耀之下,依舊給人鬼氣森森之感,只是有一事讓葉蕓蕓覺得頗為奇怪,城內分明煞氣極重,可是污穢之意卻不重。
老嫗與少女心聲道:“醋醋,事先與你說好,等我們到了仙都山,即便你對那邊些好感,也不管對方給出多好的條件,咱倆最多當那虛銜的客卿,別當那供奉修士。”
少女好奇問道:“這是為何?”
老嫗也沒有多解釋什么,只是摸了摸少女的腦袋。
其實最好她們還是干脆投靠了蒲山云草堂。
黃衣蕓值得信賴,而且蒲山風評極好,在山上山下有口皆碑,尤其是葉蕓蕓的道心,如一汪清泉,清澈見底,足可托付性命。
可惜她和蒲山那邊,從頭到尾,始終沒有主動開口,裘瀆總不好上桿子將自己和醋醋一并送出。
反觀那個年紀輕輕便劍術通玄的青衫劍仙,雖然先前江邊相遇,在茶棚內,始終溫文爾雅,彬彬有禮。
但是老嫗竟然完全看不透對方的心性。
再者那個仙都山,對這些煞氣盤踞的鬼城,視而不見,放任不管。
對于山上修士而言,幾千里路途,就是幾步路就可以串門的街坊鄰里了。
但是仙都山那邊,既然都要建立宗門了,想必底蘊不差,這算是各掃門前雪,莫管別家瓦上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