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里。
范大澈離開了酒鋪,與朋友們分開后,獨自走在也不知道比以前是更熱鬧還是更冷清的大街上,形單影只的金丹劍修,既沒有返回自家宅子,也沒有去往避暑行宮翻看檔案,就只是閑逛,一直逛到了深夜,回到了酒鋪門口那邊,早已打烊,就坐在按照老規矩從來不收的門外酒桌上。
捻芯在小宅子里,坐著發呆,之前祖師堂議事通過了一項決議,她如今秘密掌管著一座新建牢獄,跟以前的老聾兒差不多。
某位被說成是老姑娘的女子,坐在高高的閨閣欄桿上邊,看著燈火依稀的飛升城。
她手里邊拿著一把精巧團扇,輕輕扇風,淡淡愁緒。
當年避暑行宮“分賬”,董不得拿到了手中這把扇子,寶光流轉,扇面上邊,文字優美:金漣漣,玉團團。老癡頑,夢游月宮,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此夜最團圓,燈火百萬家。
要說年輕隱官假公濟私,算也不算,不算,是因為隱官一脈劍修,都是靠實打實的戰功換取的,算,是因為隱官到底是將某些好東西,留給了自己人。
這些年一直就住在避暑行宮
(本章未完,請翻頁)
里邊的羅真意,此刻坐在桌旁,托著腮幫,手邊就是一方古硯臺,也是件咫尺物。
這方夔龍紋蟲蛀硯臺上邊,刻有鑒藏印:云垂水立,文字緣深。
徐凝和常太清在避暑行宮別處一起喝酒。
兩位好友,什么都聊,但是都有意無意繞過了那個年輕隱官。
當年一個都不是劍修的外鄉人,為何能夠坐穩位置?
只說一事,就讓徐凝至今每每想起,就心情復雜。
昔年劍氣長城的所有劍修,甚至是大小街巷所有不是劍修的人,只要避暑行宮有檔案記錄的,那個年輕隱官都記得一清二楚。
如果只是記住個名字、大致履歷,根本不算什么,問題在于那個隱官大人,在將所有人串聯成線,就只為了尋找出有可能是蠻荒暗棋的人物。
齊狩此刻不在飛升城,而是在站在拖月城的城頭上,雙手負后,眺望天幕,一天星斗。
在他看來,一些個修行路上無憂無慮的譜牒仙師,如果下山紅塵歷練次數不多的話,可能空有百歲高齡,就真的只是個修道胚子了,要說心智,尤其是人情世故,估計都比不過許多山下的弱冠男子。
所幸飛升城的年輕劍修們,正在用一種極快速度成長起來。
人人銳意進取,致力于開疆拓土。
劍修們在鋒芒畢露的同時,不斷犯錯糾錯,所幸這里是一座嶄新天下,無論是地方與時間,都容許飛升城劍修犯錯。
加上鄧涼這個來自浩然天下的飛升城首席供奉,起到了一個極好的橋梁作用。
如今已經開辟出八座山頭,又建造了四座城池,以飛升城作為中心,圈畫出一個方圓千里的山水地界。
此外還有距離飛升城極其遙遠的四處飛地,已經站穩腳跟,那些駐守劍修,已經足足兩年沒有與外鄉人遞劍了。
齊狩突然拍了拍嶄新城墻,瞇眼笑道:“總算都是新的了。”
太象街的陳家府邸。
一個名為陳緝的少年,閑來無事,在書房翻看一本文人筆記,是遠游劍修從桐葉洲遺民那邊低價買來的。
屋內默默站著一位貼身侍女,不過她從當年的元嬰境,前不久躋身了玉璞境。
于是一直停滯在元嬰境的陳緝,就收了個玉璞境劍修,作為自己這一世的大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