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羅真意試探性問道:“若是我們暗中找到那些農家修士的山頭勢力,打個商量,會不會都不用我們搶人了?說不定很多勢力,都愿意上桿子求著要與我們合作,因為按照避暑行宮目前收集而來的各路諜報顯示,南北兩處的農家修士,或練氣士主動,或被人授意,都開始放低門檻,大肆收取弟子,何況成為農家修士的門檻本就不高,以前在蠻荒和浩然天下,只是因為地位低,收益小,才沒人愿意成為農家子弟,今時不同往日,地位一高,收益就多,所以隱官大人所謂的三十人,其實不多,說不定我們找到兩三個門派,就有了。”
現在就是個傻子,也知道飛升城在這座五彩天下,到底意味著什么,不然也不會有人挖空心思在那邊瞎猜,到底是成為浩然天下的中土文廟,還是青冥天下的白玉京。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顧慮,不過最終還是點頭道:“此事可行,你們抓緊制定出個大致章程。”
羅真意想了想,承諾道:“我在一天之內就可以拿出個草稿方案。”
可惜林君璧他們不在,不然羅真意會更有底氣。
書生氣,文人清高,總覺得做得了天下事,其實甚至做不了幾件手邊事。
當年林君璧、曹袞這幾個浩然劍修,雖然年輕,但是在經濟一途,卻無比熟稔。
常太清立即意識到一個潛在隱患,問道:“如果只是打悶棍搶人,問題不大,可要是與那些山下王朝、山上勢力牽扯太多,如此一來,我們避暑行宮必不可免會沾惹太多是非,會不會影響隱官一脈在飛升城的超然地位?”
雖說常太清跟羅真意是一個山頭的,但是事關重大,常太清絕不會因為私誼而有所保留。
何況避暑行宮早有默契,對事不對人,既然沒有誰可以不犯錯,那么誰都可以為他人查漏補缺。
陳平安點頭道:“當然會。一旦掌握不了分寸,我們就會得不償失。如果將來某天,飛升城和所有藩屬勢力,從以往至多質疑隱官一脈劍修的賞罰力度,出手輕重,可能是有一定問題的,變成習慣性質疑隱官一脈該不該對某人出手,這就意味著避暑行宮出現大問題了。”
羅真意有些愧疚,是自己想得簡單了。
難怪某人剛才會猶豫,是早就預料到循著這條脈絡一路蔓延出去引發的這個隱患了?
陳平安笑望向他們幾個,好像在說你們是做什么的,不就是解決問題嗎?
常太清試探性說道:“不如讓刑官一脈去做這種事,我們就當是適當分出一部分利益?臺面上,讓刑官一脈修士去跟那些外界勢力打點關系,反正他們人數多,我們就只負責暗地里安插諜子死士,與刑官一脈修士也好打個配合,不至于天高皇帝遠的,我們的劍修一遇到意外,就會陷入勢單力薄的險境,稍不留心,就會出現折損情況。隱官大人,你覺得呢?”
避暑行宮還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誰提出了質疑,否定他人,最好自己也有某個解決問題的方案,只是并不苛求。
愁苗劍仙曾經在私底下與羅真意幾個好友閑聊,對此評價極高,說避暑行宮只要養成了這種認知,并且最終形成一種類似風俗、傳統、規矩的良好慣性,隱官大人可謂功莫大焉。
依舊很劍氣長城。
不然只知一味袖手清談太浩然。
“很好啊,都能算是一舉三得了。”
陳平安丟過去一個贊許眼神,點頭道:“但是不能全盤托出,隱官一脈還是得繼續‘掐尖’,審時度勢的前提下,保留幾個私家地盤,可以數量不多,但是底蘊深、潛力好,此外還要保證所有盟友勢力境內的劍修胚子,未來只要想要修習上乘劍術,或是遠游歷練,第一時間就得想到避暑行宮,而非刑官一脈。”
羅真意如釋重負,“我就按照這個大方向制定具體方案。”
陳平安突然問道:“嘉春七年議事,被寧姚丟出祖師堂的那個金丹劍修?”
羅真意說道:“這些年,一直是顧見龍負責暗中盯著此人。當年被譜牒除名一事,被此人視為奇恥大辱,但是他在外邊幾乎沒有說過一句怨言,這些年多是閉關,潛心煉劍,應該是想要盡早躋身元嬰境,好重新返回祖師堂。”
陳平安問道:“那兩名舉薦人和擔保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