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幡齋就連同衣坊劍坊,一并劃撥給了泉府一脈。
高野侯放下手邊事務,親自帶路,領著陳平安和小陌一同去往昔年春幡齋大堂。
其實陳平安對昔年春幡齋諸多夾壁、密室的了解,恐怕不比高野侯少。
期間路過一座座墨香濃郁的賬房,多是好奇那位年輕隱官的年輕修士,不少來自晏家和納蘭家族,其中有女子持扇,倚門而立,見著了那一襲青衫,卻沒有打招呼,好像見著了一面便心滿意足,她手持一把并攏折扇,落座繡凳之前,輕輕拂過渾圓,免得衣裙褶皺。
女子驀然回首,朝門外嫣然一笑,她比昔年當家做主的納蘭彩煥,低了一個輩分,按照家譜,她是納蘭玉牒的姑姑。
可惜屋外那個不解風情的青衫男子,目不斜視,從門外廊道快步走過。
陳平安問道:“那處梅花園子,你們泉府是打算贈送給下一位玉璞境女子劍修?”
高野侯點頭道:“是有這個打算,目前看來,你們隱官一脈的羅真意,可能性最大。”
在飛升城和八座山頭之間,已經開始圈劃地界,以供未來劍仙私宅的建造。
比如歙州三位師兄弟,就自己掏錢,買下一塊地,打算重新打造出一座簸箕齋。
只是類似種榆仙館,停云館,萬壑居,甲仗庫等,這些曾經各有玄妙的劍仙私宅就很難重建了。
沒有了,就只能是沒有了。
陳平安來到再熟悉不過的大堂,停步片刻,跨過門檻。
高野侯坐在門檻那邊,背對庭院,面朝那些椅子,從袖中摸出一壺酒,問道:“喝不喝?”
陳平安背靠一根柱子,雙臂環胸,看著兩排椅子,搖搖頭。
米裕,孫巨源,高魁,晏溟,納蘭彩煥。
謝松花,酈采,苦夏,元青蜀,謝稚,宋聘,蒲禾,邵云巖。
再加上最后一個到場的新任隱官。
當時趕赴倒懸山,總計十四位劍修在場。
如今回頭再看,竟然是外鄉劍修居多。
陳平安挪步,選擇坐在靠門附近的椅子上,是春幡齋主人邵劍仙的位置,有點負責關門打狗的意思。
陳平安聞著門口那邊飄溢而起的醇香酒味,忍不住轉頭問道:“什么酒?挺香啊。”
高野侯笑呵呵道:“聽說是地地道道的青神山酒水,我讓人偷偷買下一壇,再自己分裝了幾壺,價格確實貴,擔心給我一口氣喝沒了,不過買酒的時候,就跟酒樓約定好了,沒讓他們大張旗鼓對外宣揚,我也不知道酒水的真假,反正嘗過之后,覺得值那個價格。”
陳平安笑道:“酒水真假,我沒喝過,不好妄下斷言,但是價格嘛,高兄多半是當了回冤大頭,被殺豬了。”
高野侯一笑置之。
看著對面的那些椅子,陳平安沉默許久,終于開口說道:“高野侯,一定要讓飛升城一直是飛升城。”
高野侯打趣道:“一個來自浩然天下的家伙,說這種話,是不是有點怪?”
陳平安抬起右手,凝聚天地靈氣為一顆圓球,以一縷純粹真氣作為繩線,高高舉起,再用左手輕輕一推圓球。
圓球隨之晃蕩起來,陳平安看著那顆球朝兩個方向的一次次搖擺,自顧自說道:“我那師兄崔瀺,曾是大驪當今天子的先生,聽說他給當年還是皇子的宋和,看過兩件事的首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