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臉尷尬道:“怎么覺得像是被做奸在床了。”
捻芯轉頭望向院門口那邊,她黑著臉沉聲道:“鄭大風,你給我說話注意點!”
鄭大風笑容燦爛,與小陌點頭致意,既然是自家人,就不用客套寒暄了,大步走入院子,一本正經道:“山主,我必須好好解釋一下了,其實我不常來這邊的,跟捻芯姑娘半點不熟。”
落座后,鄭大風看著那個抽旱煙的山主,笑問道:“什么時候養成的習慣?”
陳平安笑道:“去過楊家藥鋪之后的事情。”
鄭大風放下酒壺和油紙包,抬起手掌晃了晃,搖頭道:“道行差得遠了。”
轉頭望向小陌,鄭大風一臉誠摯問道:“小陌,咱哥倆多年不見,不得喝點?”
陳平安本來想調侃幾句,只是再一想,不由得臉色古怪起來,便忍住跑到嘴邊的話。
小陌立即起身,拿起酒壺,給鄭大風和自己各倒了一碗酒,微笑道:“確實是一別多年。”
因為小陌剛才在門口那邊,只是一眼,就認出了鄭大風的雙重身份,除了是落魄山的看門人,很久之前,更是某地的看門人。
不過那會兒的“鄭大風”,相貌堂堂,英姿勃發,身上披掛一件“大霜甲”。
鄭大風一只腳踩在長凳上,問道:“去過躲寒行宮了?”
陳平安點點頭,“都不賴。”
鄭大風嗯了一聲,“不錯是不錯,也就僅限于不錯了,麻煩得很,這幫孩子,就像是一直被劍氣長城壓著,拳意未曾真正起來,即便是資質最好的姜勻,也會覺得自己面對劍修,矮人一頭。這種念頭,一天不打消,就會一直是個無形瓶頸,最麻煩的,明明有此瓶頸,還不耽誤破境。這就很難講道理了,我這個教拳師傅,總不能按住他們的腦袋,去跟那些眼高于頂的同齡劍修們問拳搏命打幾架。”
其實換成是陳平安,如果是劍氣長城土生土長的武夫,不曾遇到崔誠,不曾有過竹樓練拳,一樣會難以逾越那道天塹。
但是白天在躲寒行宮那邊,陳平安確實對那些年輕武夫很滿意,是一種發自肺腑的認可。很大程度上,從姜勻和元造化他們的身上,陳平安就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這就像一個境界已經足夠高的長輩,看到一個只能算是資質湊合的晚輩,后者雖然嘴上不曾豪言壯語,但是一雙眼睛里,就像一直在反復念叨一句話。
我一定可以成為大劍仙,對不對?
陳平安覺得這樣的“言語”,實在是美好動人至極。
鄭大風抿了口酒,立即打了個哆嗦,嘆了口氣,緩緩道:“要是擱在浩然天下,除了姜勻,有可能僥幸得到一次武運饋贈,其余所有人,就都別想了。”
陳平安笑道:“反正不是在浩然天下,等姜勻幾個都躋身了金身境,你多花點心思,底子一樣會很好。”
鄭大風說道:“不如找一撥劍修演場戲,來場劍修和純粹武夫之間的內訌?雙方互為守關過關,結結實實打過一場,無論輸贏,對姜勻他們都是好事。我就是個每月只領一筆俸祿的教拳師傅,連個芝麻官都算不上,沒那么大本事,讓隱官或是刑官兩座山頭的管事人,掌握好火候,挑選出來的劍修,不光是境界合適,心性都有要求,不然這種事情,一方問拳,一方問劍,那些個飛升城的寶貝疙瘩,一個打急眼了,就要不管不顧,一旦跟姜勻他們生死相向,傷感情不說,就怕誰受傷,尤其是傷及大道根本,更怕牽一發而動全身,打破飛升城三座山頭的微妙平衡。”
陳平安點點頭,“你確實不適合出面促成此事。”
鄭大風大笑道:“這就叫姜尚真照鏡子。”
“我們周首席的名聲,等到下一次開門,肯定就能傳到青冥天下那邊去了。”
陳平安跟著笑了起來,略作思量,“找人切磋這件事,我來辦好了,不過你得做好拉架的準備。”
鄭大風點點頭,“捻芯姑娘,閑著也是閑著,不陪大風哥喝兩口?”
捻芯瞇眼冷笑。
鄭大風自顧自抿了口酒,眼神幽怨道:“不喝就不喝,兇大風哥做啥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