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低頭看了眼,白碗內多了一層“酒水”,而且酒碗內的“水面上”,好似漂浮著一片墨色樹葉。
將這只酒碗收入袖中,陳平安與那老山神和河婆拱手抱拳,然后帶著青同走出酒肆,漸行漸遠。
龔新舟那兩人揮手作別,繼續翻看那本被梅府君貶低得一無是處的印譜,瞧著沒那么差勁啊,只是驀然肩頭一歪,手中印譜摔落在桌上,再去拿起,竟是提不起一部輕飄飄沒幾兩重的印譜了,好似有那萬鈞重,老山神低喝一聲,運轉神通,好不容易才拿起印譜,轉頭望向那個婆姨,試探性問道:“是你搞的怪?”
仰止拿蒲扇指向先前兩人離去的方向,懶洋洋道:“是那個姓陳的外鄉人,算是他與你拜山頭的禮物吧,好好收著,小心別泄露風聲,被梅府君搶了去。”
老山神心意微動,連忙翻開書頁,在那印譜尾頁之上,憑空多出了一方之前肯定沒有的嶄新印蛻。
“山不在高,有神則明。”
少女河婆伸長脖子瞧了瞧,也沒如何當回事,只是發現那個老板娘,突然站起身,好像有真正的貴客登門了,順著沽酒婦人的視線望去,是個滿身書卷氣的中年儒士,瞧著有幾分眼熟啊,儒士身邊跟著個窮酸老書生,就很面生了,兩個讀書人一并往這邊走了,朝湫河婆再一個眼花,那窮酸老者便好似縮地山河,來到了酒桌旁邊,一拍老山神的肩膀,大笑道:“這位山神老哥,書上印文俊不俊?!”
仰止好奇萬分,以心聲問道:“禮圣怎么來了?”
禮圣笑道:“扛不住某人的反常舉動,竟然破天荒沒有半點撒潑打滾,就只是一個人喝悶酒,以至于熹平都怕了他,只得通知我,好讓某人安心幾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難以望其項背者。
白也,人間最得意,符箓集大成者,于玄。蘇子豪邁,柳七風流。
上代龍虎山天師,皚皚洲韋赦,趴地峰火龍真人,劍術裴旻,斬龍之人,中土周神芝,懷蔭……
白帝城鄭居中,鐵樹山郭藕汀。裴杯,曹慈……
但即便是浩然最得意如白也,性情桀驁如斬龍之人,神鬼莫測如鄭居中,大概在中年儒士模樣的小夫子這邊,都會心悅誠服執晚輩禮了。
朝湫河婆小心翼翼問道:“禮圣老爺?”
禮圣笑著點頭。
老秀才正了正衣襟,咳嗽一聲,又接連咳嗽幾聲,少女疑惑不解,干嘛,你誰啊,就算是文廟那邊的官老爺,我也不認得你啊,讓我咋個拍馬屁?
老秀才只得自報名號,“我是剛才那個青衫劍客的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