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岳那邊的魏檗不用說了,跟陳平安就是一家人,此外落魄山那條得自中土玄密王朝的風鳶渡船,會在中岳渡口停靠,這就意味著陳平安跟晉青也勾搭上了。
陳平安點頭道:“都沒成。”
范峻茂幸災樂禍道:“陳山主虧得有個很能嚇唬人的隱官身份,不然以某位山君的脾氣,肯定要當場下逐客令。”
陳平安微笑道:“我這個隱官身份,是你送的啊?”
范峻茂放聲大笑,抬起手,手中多出一只酒壺,輕輕搖晃。
當年雙方初見,是在那條地下走龍道航線,兩條渡船交錯而過,曾被范峻茂戲耍了一遭。
準確說來,當時雙方都對覺得對方是個傻子。
陳平安說道:“酒就不喝了,馬上要趕路。”
范峻茂本就沒有留客的意思,只是說道:“舍了那么多的功德不要,此舉無異于一種小小的散道。”
陳平安搖頭道:“取之于天地,還之于天地,你覺得是散道,我覺得是……”
合道。
只是這個詞匯,陳平安話到嘴邊,還是咽回了肚子,意思太大,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
呵,要是老廚子,崔東山,裴錢,賈晟這些家伙在身邊,估計早就跟上馬屁了吧。
等到陳平安離去,范峻茂依舊坐在涼亭內,她流露出一抹黯然神色,仰頭狠狠灌了一口酒,轉頭望向山外。
山河無定主,換了人間。山河大美,不見舊顏色。
喝一百一千種仙家酒釀,盡是些苦不堪言的黃連滋味。
范峻茂將那空酒壺丟出涼亭外,墜入云海中,最終在大地之上砰然而碎,一聲過后即無聲響了。
真能苦盡甘來嗎?
天曉得。天知道?
在光陰長河的夢游途中,青同問道:“接下來就是去中土穗山了?”
早就聽說那邊求簽很靈,素面好吃,青同對此頗為期待。
陳平安難得有些猶豫,臨時改變主意,自言自語道:“老規矩,到了中土神洲,一樣得有個開門紅。”
就像在那青蚨坊,洪老先生屋內,桌上有只好似小道場的盆景,小家伙們不說聲“恭喜發財”,休想我跨過門檻。
中土神洲,大雍王朝境內。
雙方在一處山門口現身,青同抬頭看著那塊匾額,疑惑道:“九真仙館?館主云杪又不是山神。”
青同只聽說在文廟議事期間,鴛鴦渚那邊,陳平安跟這位仙人大打出手,差點就要分出生死了。
莫非也是那種“不打不相識”的關系?
陳平安解釋道:“云杪的道侶魏紫,也是一位仙人。主要是這位女修,擁有相當于大半座福地的破碎秘境,只要敬香心誠,就可以算作一炷山香。”
所以陳平安之前才會去往自家蓮藕福地,其實北俱蘆洲的龍宮小洞天,也是可以點燃一炷水香的,可惜李源和沈霖這兩位大瀆公侯,都已經不在洞天之內。而寶瓶洲神誥宗的那座清潭福地,陳平安除了認識那個福地出身的韓晝錦,跟神誥宗以及天君祁真,沒有任何香火情可言。至于桐葉洲玉圭宗姜氏的云窟福地,周首席不在,同樣不用去了。
陳平安瞬間散開神識,很快就一步縮地山河,徑直來到了一處臨水小謝,潭水清澈見底,一尾尾游魚如懸浮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