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來到地底下的那座密室門口,看著上邊密密麻麻的符箓封條。
老書生啞然失笑,鬼畫符嗎?
他身形消散,再次凝聚,不曾破壞符箓禁制,便出現在了密室之內。
那頭一直被符箓消磨道行的鬼物,緩緩抬頭,獰笑道:“找死?”
老書生問道:“知不知道‘德不配位’四個字,是怎么寫的?你這等鬼祟之輩,不好好躲起來也就罷了,竟敢奢望長久竊據呂公祠?”
不等對方回答什么,老書生已經一袖子將其打得魂飛魄散。
廣場那邊,幻境依舊,依舊是大殿長橋、廊下甲兵森森的祠廟場景,那位身穿紫衣官袍的肥胖大仙,如喪考妣道:“難道是觀湖書院的某位君子?慘也,慘也,如此一來,咱哥倆豈不是一頭撞到刀尖上去了。”
那高瘦大仙望向那個錦衣老者,以心聲怒道:“都是你惹的好事!”
其余三頭在此魘人作祟的枉死女鬼,心中倒是輕松遠遠多于驚恐。
落在儒家君子手上,不過是按照書院律例責罰,該如何就如何,總好過被那兩頭淫祠大仙給吃了果腹,那才是真正的永世不得超生了。
老書生來到灶房那邊,看也不看那個杵在門口好似當門神的少女,只是在門口停步。
陸沉趕緊放下筷子,轉頭拱手道:“西洲兄,一別多年,來,咱哥倆坐下喝酒慢慢聊。”
在浩然天下和藕花福地的兩世,眼前這位滿身書卷氣的讀書人,都姓盧,一樣是字西洲。
彩舟載離愁,吹夢到西洲。
祠廟外,青同只覺得陳平安就坐在這邊釣魚,哪怕撇開“守株待兔”等待陸沉一事,好像也可以就這么坐到地老天荒啊。
青同便忍不住問道:“不管是修道之人,還是純粹武夫,學那俗子臨水釣魚,這種事又有什么意思?”
關鍵是陳平安直到現在,也沒釣上來一條魚啊。
“對汾河神祠的那位廟祝來說,這口池塘,就只是池塘。”
陳平安一手持竿,一手指了指水池,說道:“可是對老觀主和你來說,這口池塘是什么?就是桐葉洲了。所以你們并不在乎里邊幾條游魚是大是小,是生是死。池塘里的游魚,反正跑不掉。就算有那魚躍龍門之流的大修士,也像是那祠廟門口槐樹的落葉,相信總有葉落歸根的一天。”
青同又開始頭疼,立即轉移話題,眼神幽幽,“這些個四處流竄的淫祠神靈,又如何葉落歸根?”
陳平安說道:“那你如果將整座天下視為一口池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