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什么問題?
在陳平安心目中,浩然禮圣,就是無敵的存在。
所以從沒有想過這種問題,因為陳平安下意識覺得禮圣肯定會一直無敵下去,尤其是等到三教祖師散道,白玉京大掌教尚未融合三教學問根祇、憑此證道合道,余斗的道老二,就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道老二。如果雙方各自離開自家天下,選擇去天外干一架,陳平安相信禮圣的勝算肯定更大。
至圣先師雙手負后,仰頭看著匾額,緩緩道:“好好想想,這可是一個不小的問題,你作為文圣一脈的嫡傳弟子,別忘了,你那師兄茅小冬,如今還是禮記學宮的司業。”
“至圣先師,有無提示?”
“有,已經說過了。”
陳平安沉思片刻,輕聲道:“兩船對撞。”
呂喦輕輕頷首。
小陌斜視青同,還好,這廝也不懂。
陳平安臉色凝重,沉聲道:“如果將每一座天下,都視為一條蹈虛遠游的渡船。”
“那么一旦這兩條渡船撞在一起,浩然和蠻荒兩座天下,就不再僅僅是天時紊亂,而是雙方地利都會交錯在一起。”
蠻荒天下不是沒有折損,其實會有很大的后遺癥,只說一旦兩座天下接壤,如今雙方形勢顛倒,整個浩然天下,就像一座開始飛速運轉的兵器鋪子,無論是人力財力物力,還是山下人心、山上道心,都擰成一股繩,浩然天下巨大的底蘊,晝夜不息,就像都在轉化為兩個字,“戰爭”。這對于居于守勢的蠻荒天下而言,多出那條通道,就意味著失去一塊版圖,可能相當于早年浩然天下直接失去一個類似桐葉洲的大洲版圖,當然是一種雪上加霜。
但是對文海周密來說,只要能夠壓制三教祖師散道之后的禮圣,周密就等于多出了一份勝算,一旦他將來能夠徹底煉化古天庭遺址,行‘天下’之事,受到的阻力就會減少。
與此同時,因為白澤的合道方式,太過匪夷所思,若是兩座天下銜接在一起,大戰一起,只會愈發慘烈,屆時白澤的境界修行,尤其是殺力,就會“被迫”隨之提升。
毫不顧及蠻荒天下的有靈眾生,弱禮圣,強白澤,周密憑此拖延時間。
“如果讓我來選擇船頭,或者說是直指浩然天下與禮圣的矛頭,首選……是曾經的托月山。”
難怪斐然會早早“掏空”一座托月山,只留下一個托月山大祖的開山大弟子元兇,獨自駐守此山。
“其次,是仙簪城。”
也難怪那個“假道士”仙尉,會與自己在大驪京城那邊,冥冥之中“偶遇”,雖說仙簪城被陳平安打成了兩截,但這算不算誤打誤撞,等于是間接護住了“道簪一脈”的萬年香火?
“之后,才是蠻荒天下五嶽之類,比如那座青山。”
至圣先師點點頭,“那你覺得斐然會做嗎?”
陳平安答道:“可能不愿意做,但是不敢不做,不得不做。”
斐然對浩然禮圣,極為推崇。只是在其位謀其事,作為最新的蠻荒共主,斐然暫時還未能脫離文海周密的陰影。
一旦兩船對撞,那么此事就是針對禮圣那場陰謀的開端,這還才是一個開頭而已。
就像青冥天下,對于余斗每次坐鎮白玉京一百年的治理天下手段,早就心生怨懟,積攢已久。
那么浩然天下,對于禮圣的某些規矩,也未必就是真的心悅誠服,只說諸子百家的老祖師,誰都不得躋身十四境一事,必須將一部分道行消耗在天外,雖說是為了抵御天外神靈的持續攻伐,庇護浩然天下,但是豈能沒有半點怨氣?就算那些老祖師明白禮圣的難處和苦衷,諸子百家的眾多練氣士呢?各自修行一事,如那純粹武夫一般,好似是一條斷頭路,豈能甘心?
“這難道就不是一種你禮圣‘罷黜百家,一人得道’之舉?”
至圣先師自言自語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有此想法。”
小陌臉色陰沉,“敢有此想,我要是文廟儒生,又被我知道了,有一個算一個,砍死拉倒。”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