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子冷嘲熱諷道:“就他那慫包德行,想跟誰親近,也得有人樂意才行,三十好幾的人了,連個暖被窩的丑婆姨都找不到,要是擱我,哪有臉皮上墳祭祖,一頭撞死算數,燒高香,下輩子投個好胎,至少別長得這么磕磣人,大晚上走路上,別說嚇死人,鬼都要被他嚇死。”
王原福臉色尷尬。畢竟是老丈人,不好發火。
之后一頓飯,屠子跟王原福坐在桌上,王原箓死活不愿意上桌吃飯,就夾了幾筷子菜,捧著個碗蹲在門口。
王原福勸了一句,知道這個弟弟是個主意很定的人,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勸不動,就算了。
王原箓在門外低頭扒飯,戚鼓就沒有登門,各回各家。
碗里的米飯很結實,飯勺使勁按過的,等到米飯見底,王原箓端著大白碗,怔怔看著前邊。
不怨天尤人過苦日子,啞巴笑著吃黃連。
王原箓轉過頭,再仰起頭,咽下那口米飯,問道:“碧霄洞主怎么來了?”
之前一輪明月搬徙到青冥天下,在那天上,王原箓遙遙見過這位老前輩一面,架子很大,道法很高,就站在白玉京道老二身邊。
聽孫觀主說過,是那落寶灘碧霄洞洞主,活了一萬再加大幾千年的漫長歲月,喜歡跟道祖掰手腕。將來與這位前輩見了面,二話不說多磕幾個頭,肯定沒錯。
老觀主神色淡然道:“隨便逛逛。”
王原箓點點頭,說道:“隨便就好。”
好像對方道法越高,年輕道士越不怯場。
老觀主問道:“看到了什么,如此傷感?”
王原箓答道:“天上如龍者,龐然身軀悄然墜地,尸體上布滿了蚊蠅蛆蟲,揮之不去。”
“時日一久,也可能會開滿花草。”
“所以傷感。”
“怎么說?”
“草長花開,漫山遍野,后來都沒了。當然可以再等下一次,可如果我們就是那些花草呢。”
老觀主聽聞此說,流露出一抹贊許神色,微笑道:“你不修道誰修道。”
王原箓繼續捧著碗,問道:“是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老觀主反問道:“這種將來之事,跟你有關系嗎?”
王原箓點點頭,“暫時沒有。”
低頭扒飯,吃掉最后一口米飯,細嚼慢咽,年輕道士順便一起嚼著“將”與“來”二字。
老觀主撫須而笑,“造命在天,立命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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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神王朝的京畿之地,一處皇家宮苑,名為長柞宮,有一座明黃云紋琉璃瓦的三梧觀,是一國道觀之首。
今天雅相姚清和國師白藕,在此款待兩位貴客,是一雙年齡懸殊的道侶,大潮宗宗主徐雋,兩京山的開山祖師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