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祖宅在泥瓶巷的南婆娑洲劍修曹峻,隨便用了個“太歲頭上動土”的借口,要找陳平安的麻煩。
結果這位如今仙都山的末席供奉,那次就跟主動攬事的李希圣,在小巷里邊,狹路相逢,各自不愿讓路,就打了一架。
一個只是觀海境練氣士,一個卻是自稱境界在“八,九”之間的劍修,曹峻之所以有此古怪說法,是因為當時他的金丹境,名不副實,因為劍心崩碎了,一顆道心稀爛,心相景象淪為滿池枯荷。要知道在劍心崩碎之前,曹峻在那南婆娑洲,練劍資質之好,是首屈一指的劍仙胚子。
只是一個再半吊子、再紙糊竹篾也還是金丹境的劍修,竟然在一個六境修士那邊,不管如何傾力出劍,還是落了個無功而返的下場。
而那場切磋斗法,當年陳平安只是看了個大概,隨著眼界越來越寬闊,尤其是等到自己成為劍修之后,就越發感受到其中的不同尋常。
一位非劍修的練氣士,面對一位劍修問劍,而且境界比對方更低,竟然能夠穩操勝券?
當年李希圣那場氣定神閑、看似極為游刃有余的接劍,就像交給未來的劍修陳平安,一個無聲道理。
既然劍修一劍可破萬法。
破解之法,就“很簡單”了,只需要積攢出一萬零一法。
在未來歲月里,陳平安覺得最為接近李希圣那種“境界”的兩場架。
一次在劍氣長城的城頭茅屋附近,一次是在城外戰場。
曹慈的拳法。
斐然的劍術。
不光是他們的那種未卜先知,料敵先機,與當年李希圣的術法極為相似,還有一種從曹慈、斐然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與境地。
無需陣法,神通,飛劍,完全不用任何外物加持,便能夠自成小天地。
而打架之外,猶有兩人,也會帶給陳平安這種感覺。
在落魄山竹樓二樓,為自己教拳的崔前輩。
以及坐在棋盤前準備落子的崔東山。
修道之人,都說人身小天地。
但是這幾位,仿佛他們自身即是大天地。
至圣先師想起當初在小鎮那邊,一本正經的青衣小童,好心好意奉勸道祖一句,“道祖”這個名字太大,最好改一改名字。至圣先師忍俊不禁,笑著打趣道:“你們家那位景清道友,有點道行的。”
陳平安倍感無奈,自嘲道:“像是請了個小祖宗回家。”
不過說這句話的時候,年輕山主的眼神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