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等到房門關閉,這才繼續說道:“那個車夫很奇怪,故意問了一句我們,誰認識一個叫陳平安的少年,住在一個叫泥瓶巷的地方。說他要幫馬先生捎話給你。我當時沒說話。”
陳平安點了點頭:“做得對。先填一下肚子。”
李寶瓶狼吞虎咽接連吃掉三塊糕點,狠狠灌了一口水,用手背胡亂擦了一把臉,快速說道:“后來我們五個找機會一合計,總覺得束手待斃絕對不行,就想出了一個法子,在快回到小鎮前一天,石春嘉開始裝病,我就要時時刻刻照顧她。然后我私下告訴李槐泥瓶巷那一帶的巷弄分布,要他承認自己其實早就認識你,理由是他爹李二在楊家鋪子當過伙計,曾經有個泥瓶巷的少年姓陳,經常去鋪子賣草藥,只是車夫一開始問起的時候,他根本沒想起這茬。”
陳平安有些疑惑。
李寶瓶赧顏解釋道:“我經常在小鎮溪水那邊看到你一個人上山采藥,或是下山的時候,背著一大背簍草藥。”
陳平安哭笑不得,眼神示意自己明白了。
陳平安同時有些后怕,沉聲道:“你們這么做,其實很危險。”
小姑娘點頭道:“知道。所以我們五個商量這個事情之前,我就跟他們把話說清楚了,林守一說李寶瓶的命最值錢,都不怕死,他不過是個惹人厭的私生子,就更無所謂了。石春嘉比較笨,說反正都聽我的。李槐說怕什么,人死卵朝天,再說了他如果出了事情,他爹李二雖然很孬,屁本事沒有,但是他娘親一定會幫他報仇的。董水井最干脆利落,說他力氣大,如果事情敗露,讓我們四個先跑,他來跟那車夫拼命。”
“不過我覺得其實沒那么危險,如果車夫真要殺我們,不用拖延到小鎮,他肯定是有所圖謀,猜測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之一,肯定跟你有關。”
李寶瓶吃掉最后兩塊桃花糕,深呼吸一口氣,“后來我們終于到了小鎮杏花巷那邊,我就讓董水井和李槐帶著車夫下車,說是可以抄近路走到泥瓶巷,其實李槐要帶著他繞很大一個圈子,我等他們一走,就立即跑下車,去泥瓶巷找你,結果你家院門房門都鎖著,虧得當時有個街坊鄰居經過,我一問,才知道你在鐵匠鋪子當學徒,當時真是急死我了。”
陳平安這次是有些震驚,問道:“這一連串謀劃,都是你想出來的?”
李寶瓶搖頭道:“林守一也出過主意,比如一開始不能隨便找個距離泥瓶巷很遠的地方,隨口說這就是泥瓶巷,這樣很容易露餡,我反而跑不遠。最好是讓車停在董水井家的杏花巷,離著泥瓶巷不遠也不近,有繞路的余地,況且那車夫到了杏花巷,一定會找先人詢問,確定是真的之后,我們再騙他就容易很多了。”
李寶瓶沉聲道:“最后證明,確實如此。”
陳平安忍不住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贊賞道:“很厲害。”
李寶瓶笑道:“你不在家的話,李槐和董水井就更加沒事了,不用擔心被逼著當面對質,揭穿真相。”
李寶瓶好奇問道:“為什么學塾馬先生,和那個小鎮方言都說不太清楚的車夫,都想要找你?”
陳平安搖頭道:“我也很奇怪,暫時只知道可能跟齊先生送給我的幾樣東西,有關系。”
齊先生曾經帶著自己去求槐葉,只是最后那張有姚字的槐葉,已經用掉。
那根碧玉簪子?可是齊先生自己和寧姚都說過這支簪子,材質普通,只是用來別發的平常簪子。
印章?
陳平安心情凝重,多半是如此了。
齊先生送過自己兩次印章,總計四方。
楊老頭之前多多久,才說過讓自己要格外珍藏好那枚帶“靜”字的印章。
完整印文為“靜心得意”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