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搖頭道:“哦,給我媳婦穿上花衣服,穿金戴銀,讓李柳有一大堆胭脂水粉,李槐每天大魚大肉,就真是對他們好?我覺得不是。”
茅小冬打趣道:“萬一你媳婦子女覺得是呢?”
李二仍是搖頭:“有人讓我不許那么做,這是一方面,二來我自己也是這么覺得,以前在小鎮上,就我媳婦他家那些的親戚,那還不得壞事做盡。到時候我怎么辦?打死他們?跟他們講道理?人家會聽?還不是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最后肯定只有我媳婦最傷心,自家和娘家兩頭難做人。當然了,在驪珠洞天里邊,家境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二完全收斂氣勢之后,真是比普通漢子還不如,縮頭縮腦的模樣,但是言語之間眉飛色舞,再不像以往在小鎮那般臊眉耷眼窩窩囊囊的,“雖然一直待在屁大地方,可這點道理我還是想得通的。一家人,安安穩穩的,誰都餓不著,兒女媳婦想吃就吃得上肉,嘴饞了我也能喝得上口酒,比啥都強。”
李二望向廊墻外的京城風景,有句話放在心底,沒有說出口。
我哪怕真的是個窩囊廢,可如今在我兒子心里,我李二已經是個還不錯的爹,沒給他丟人現眼,你們知道我李二知道這個后,有多開心嗎?
李二一想到這里,就告辭一聲,一閃而逝,火燒屁股地趕往東華山書院。
除了想念那娘仨,再就是一件關于兒子的事情,他李二如今可以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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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小冬感嘆道:“李二算是活明白了的,很多聰明人遠遠不如他。”
說書先生笑道:“甲子之前的十境武夫,怎么可能真是蠢人?”
不過這位佝僂老人唏噓道:“不過就目前看來,還是三人之中戰力最弱的大驪藩王宋長鏡,最有希望達到那個境界,不單單是宋長鏡年紀最輕這么簡單。”
茅小冬點頭道:“宋長鏡的武道心性之好,比年紀輕輕還要可怕。”
佝僂老人笑問道:“你是說那人以絕對碾壓的姿態,出現在大驪皇宮后,宋長鏡敢于誓死不退吧?”
茅小冬笑著反問,“你是想問大驪的白玉樓,到底是真是假吧?”
兩位算是活成精的老狐貍并肩而行,視線沒有任何交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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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回到住處的時候,媳婦他們正在吃飯,林守一弄了兩大食盒的飯菜,滿滿當當的一桌子,婦人跟李槐坐一條長凳上,李柳和林守一相對而坐,還有一條凳子留給了遲遲未歸的漢子。
兩手空空的李二走到門口,才記起忘了買點東西,因為有林守一在場,婦人只是丟了個等下再跟你算賬的眼神,李二搓著手坐下后,發現還有一壇酒,李二看了眼林守一,問道:“要不一起喝點?”
林守一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我酒量不好,就陪李叔叔稍微喝點。”
李二咧嘴笑道:“酒量不好怎么行。”
婦人怒道:“怎么不行了?家里有一個酒鬼還不夠?!”
林守一多聰明一人,頓時手一抖,差點把遞過去接酒的大白碗,給摔在桌面上,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冷峻少年,在這一刻笑得如何都合不攏嘴。
李二也給婦人嚇得一哆嗦,同樣差點沒拿穩酒壇。
李槐使勁啃著油膩的大雞腿,含糊不清道:“爹,明兒我去山腳幫你你買壇好酒,錢我跟林守一借,以后先讓陳平安幫我還,你只管喝。”
李二笑逐顏開,重重唉了一聲,像是從兒子那邊得了一道法外開恩的圣旨,奉旨喝酒,在媳婦面前就心里不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