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小涼遙遙望去,自嘆不如。
無關境界差距,無關輩分差距。
而在于那位年紀輕輕的師叔,早早走到了大道遠處,讓人難以望其項背,所以就會自慚形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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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邊酒肆買過了一壺酒,魏晉倒了些在手心,那頭白色毛驢低頭喝得飛快,好在這里的老百姓都是見過大世面的,別說是毛驢喝酒了,就算是毛驢開口說話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魏晉縮回手,開始自己喝著酒,離開酒肆,漫無目的地隨意行走,毛驢就屁顛屁顛跟在他后頭。
走出那座位于神誥宗山腳的城鎮后,從來只把自己當江湖人的魏晉,依然不愿御劍飛行,把自己喝得醉醺醺,搖搖晃晃坐在毛驢背上,任由它馱著自己隨意逛蕩。
山山水水,重重復復。
最后來到了南澗國的國都豐陽,魏晉如常人一樣,在城門口遞交了關牒,這才得以牽驢入城。
滿身酒氣的魏晉使勁想了想,記得自己在豐陽有個對脾氣的江湖朋友,在七八年前有過一場結伴游歷,那人好像說過自己是豐陽城內一個大門派的掌門之子,魏晉便問路去往那座名為雄風幫的門派,魏晉記得當時那人還自嘲來著,說他祖上真沒學問,取了這么個不講究的幫派名稱,魏晉就安慰他,說寶瓶洲南邊有個很大的仙家府邸,傳承千年,底蘊深厚,雄踞一方,勢力堪比一國,卻被開山祖師爺取了個名字,叫無敵神拳幫,那才叫可憐,每逢盛會,神仙扎堆,門下弟子個個覺得了無生趣。
魏晉緩緩前行,街旁有個算命攤子,一位身穿道袍頭戴道冠的年輕道士,生意冷清,正趴在桌子上,對著一個流著鼻涕、手拿糖葫蘆的小孩說教,“這個世道很糟糕,但是你不能因為這樣,就覺得那些與人為善、愿意吃虧的好人,是傻子。”
那道人加重語氣道:“其實你才是傻子,知道不?”
面無表情的孩子抽了抽鼻子,原本青龍出洞的兩條鼻涕返回洞府大半,然后舔了口糖葫蘆。
道人有些焦急,“跟你說正事呢,吃什么糖葫蘆。”
孩子依然無動于衷,歪著腦袋吃糖葫蘆。
年輕道人語重心長道:“唉,你這崽子,真是沒有慧根,貧道好心好意幫你算了一卦,明明算出你跟鄰居小姑娘是天作之合,貧道都不收你銅錢了,這還不夠仗義?你咋就不知道感恩呢?一串糖葫蘆而已,值得了幾文錢?還比不上一個未來媳婦?”
一直木訥呆呆的孩子突然呵呵一笑,“你當我傻啊。”
然后孩子就轉身一搖一擺蹦跳離開,嘴上嚷嚷著“吃糖葫蘆嘍~”
年輕道人痛心疾首地一拍桌面,“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哇!”
魏晉一笑而過,猛然間他停下腳步,卻沒有轉頭,回想了一遍那算命道人的裝束,魏晉有些猶豫不決。
那道人已經開口笑道:“既然有緣,何不相見?”
魏晉牽驢而走。
年輕道人可憐兮兮道:“日子難熬,這南澗國的人咋就一個個這么精呢?民風也太不淳樸了!”
他憤憤然坐回凳子,守著桌上的簽筒,雙手抱住后腦勺,曬著太陽,脖子前后晃悠,頭頂的道冠跟著晃蕩,自言自語道:“無聊啊真無聊。”
有一位俊俏女子怯生生走來,鼓足勇氣問道:“道長,能算姻緣嗎?”
年輕道人趕緊擺正坐姿,“絕對能算,不是好簽貧道不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