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老人想了想,之后回答得貌似有些敷衍,“你家鄉不是有句諺語嘛,大水漫不過鴨子背。”
少年嘀咕道:“看來不太高。”
老人爽朗笑道:“讀書人的真正功夫,可不能一味學問求高求遠,一身所學所得,還得能夠帶著老百姓一起跋山涉水才行,讀書人除了要讓自己有安心之地,也要讓老百姓有安身之地,否則一個人的學問再高,文章寫得再漂亮,于己有益,卻于事無補啊。”
少年無奈道:“先生,我看你的道理說得倒是挺高。”
清瘦老人伸手敲了少年腦袋一個板栗,然后自顧自嘆息起來。
少年百無聊賴,反正無所事事,就干脆也跟著老先生嘆息起來。
老人是想著自己故鄉如今的時節,應該是大地處處黃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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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實在掌教陸沉離開這座天下后,不得不承認,雖然十分失落,但是整個人的心境,明顯輕松了許多。
之前有陸沉身在小鎮,謝實其實很忐忑,唯恐哪里做得不對,一不小心就會被那位掌教老爺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謝實輕輕呼出一口氣,氣勢渾然一變,站在院子里,遙望西邊大山里的梧桐山渡口,很快那邊就會出現一艘冠絕北俱蘆洲的巨大渡船,上邊會有數位名動一洲的大人物,此次打醮山鯤船在寶瓶洲中部被人擊毀,除了打醮山的數位祖師傾巢出動,還有幾大勢力一起南下,名義上是聯手調查此地沉船事件,至于真相如何,除了勢力最小的打醮山,從頭到尾被蒙在鼓里,謝實知道,大驪國師崔瀺知道,新渡船上的兩位大佬也心知肚明。
劍甕先生是最關鍵的那枚棋子,是死士。
哪怕是北俱蘆洲,也只有極少數,清楚這名散修的那頂貂帽,其實正是法寶“劍甕”,在幫人溫養飛劍的同時,也孕育出無數縷劍氣,數百年積攢下來,劍甕里邊的劍氣,早已攢聚得密密麻麻,所以劍甕先生的傾力一擊,以徹底毀掉法器“劍甕”作為代價,幾乎等于是一位玉璞境劍修的全力一擊。
足夠擊沉那艘打醮山鯤船了。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謝實順理成章地走出第二步,讓這位北俱蘆洲的道家天君,親自去往觀湖書院以北地帶,坐鎮其中,徹底掐斷寶瓶洲南北雙方的聯系,不讓大驪吞并整個寶瓶洲北方的“大勢”,出現任何意外。
謝實拍了拍少年肩頭,“陪我去一個地方。”
長眉少年跟隨自家老祖宗走到了楊家鋪子,走出來的時候身上就多了一件所謂的“咫尺物”,以及那個楊老頭的一個承諾。
付出的,同樣是天君謝實一個承諾。
回到家中小院,謝實便跟少年說了關于鯤船失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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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脈絡。
少年看到老祖神色凝重的面容,好奇問道:“老祖宗,既然咱們寶瓶洲是浩然天下最小的一個洲,而老祖又是北俱蘆洲這么一個大洲的道主,還需要擔心什么嗎?”
謝實搖頭笑道:“你把天下事想得太簡單了,以后注定會有無數人叫囂著‘這是俱蘆洲欺負我寶瓶洲無人嗎?!’這些人物當中,大半只會搖旗吶喊,隔岸觀火,小半會蠢蠢欲動,小半人數之中,又會有一撥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和初衷,從四面八方趕過去,這撥人中會隱藏著真正的高手,比如……一些個類似風雪廟魏晉的人物,而且這類人,到最后會越來越多。不過你暫時只需要拭目以待,總之這件事,無論以后發展到何種態勢,你在成為上五境練氣士之前,都不要插手,安心跟隨阮邛修行劍道。”
長眉少年心事重重,謝實啞然失笑,“就算發生最壞的結果,也不是一年半載就能出現的,你操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