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雙方一言不合,就給這位戰功彪炳、性情乖張的隱官大人,一劍戳個稀巴爛。
陳平安去往茅屋后邊的北城頭,坐著喝酒。
突然聽到身后一陣拍掌聲響,陳平安轉過頭,看到她收起手掌,然后以指了指茅屋那邊,她揚長而去。
是提醒我可以回去收拾殘局了?
陳平安一陣頭大,小心起見,還是坐在原地,等到大袍子的小姑娘走遠,才回去茅屋看了一遍,寧姚帶來的吃食,已經所剩無幾了。
陳平安嘆息一聲,收拾這座亂七八糟的屋子,重返城頭,開始練習鄭大風贈送的《劍術正經》。
依然是虛握長劍狀,手中并無真正的長劍,主要是練習開篇的雪崩式和鎮神頭。
寧姚今天都沒有來到城頭探望陳平安。
陳平安便在后半夜返回茅屋躺下,安然入睡。
第二天清晨,陳平安剛起床走出茅屋沒多遠,就看到那位隱官大人,身后帶著幾個少年少女,大踏步而來,徑直走入屋子后,很快羊角辮就怒氣沖沖地走出茅屋,瞪大眼珠,使勁做出兇神惡煞的模樣,她興許在責問為何茅屋今天沒有東西可偷吧。
她身后那幾個氣勢不俗的少年少女,都有些幸災樂禍。
陳平安臉色尷尬,只好裝傻扮癡。
(本章未完,請翻頁)
如果不是那個隱官大人的頭銜,陳平安是真的都想要捏一捏她的臉頰。
羊角辮這次是真的有點生氣,她腳下的劍氣長城轟然一震,身穿一襲寬松大黑袍子的她掠向高空,轉瞬即逝。
寧姚在下午來到劍氣長城,聽到陳平安告訴她的經歷后,笑著說不用擔心,那位隱官大人就是這樣的脾氣,吃過她苦頭的劍修不計其數,但其實是個很好對付的順毛驢,喜歡聽人說好話,送漂亮東西,一概全收。但是她吃干抹凈東西收下后,撐死露個笑臉,從不念情就是了,如果惹上了隱官大人,也有辦法,劍氣長城那些個運氣不好的,就會在她出手之前,果斷開始裝死,她會覺得出手打死這種廢物,會臟了她的手,往往會一筆揭過,而且她也不太記仇,也有可能是她根本記不住那些人。
寧姚記起一事,說聽朋友提起過,隱官大人跟小茅屋里的人,關系不錯,有點破天荒的青眼相加,曾經有人看到姓曹的將隱官大人放在脖子上,然后他一路打拳行走在城頭,當時有路人差點嚇破了膽。
陳平安就感慨曹慈真是厲害。
寧姚笑道:“以前不熟,我最近多打聽了一些曹慈的事情,得出一個結論,跟曹慈走在同一條道路上的純粹武夫,其實挺慘的,尤其是所謂的武道天才。”
寧姚接過陳平安的酒壺,喝了口酒,臉色紅潤,“相比練氣士,如果不提一個洲,而是放在一整座天下去比較,很難有公認的所謂同境第一,因為本命飛劍、法寶仙兵這些身外物,其實不算身外物,很多生死大戰,一錘定音的恰好就是這些東西,所以機遇福緣,會改變很多既定事實。武夫不一樣,不太依仗這些,甚至是反感這些,因此會有拳無第二的說法,輸贏明顯。”
陳平安點點頭,他曾經在泥瓶巷初次見到大驪藩王宋長鏡,之后竹樓出拳的崔姓老人,加上艱難破境后、登天而行的鄭大風,都能夠清晰感受到與山上神仙的截然不同,那種“我爭第一,誰與爭鋒”的宗師氣勢,極為顯著。
寧姚將酒壺遞還給陳平安,“我的結論其實只說了一半,你覺得曹慈很厲害,可是我覺得你更厲害。”
陳平安咧嘴傻笑,能夠讓心愛的姑娘認為自己厲害,不是厲害是什么?
寧姚認真道:“因為同一個時代的武夫,肯定沒有幾個人能夠與曹慈交手,沒有人能夠真正領教過曹慈的那種‘無敵’氣焰。但是你不但跟他交手,而且一打就是三場,全輸之后,你跟他的心境之戰,能夠不輸,這真的很難得。”
寧姚咳嗽一聲,坐直身體,拍了拍陳平安的肩膀,“這很難得,要保持,再接再厲。”
陳平安見寧姚這么一本正經說話,原本他挺鄭重其事對待的,只是突然發現寧姚眼中的促狹,便知道她是在模仿那個曹慈,故意捉弄自己,陳平安笑得合不攏嘴,連酒都顧不上喝了,“你學他一點都不像。”
寧姚白眼道:“你學他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