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笑道:“挺好,就這幅吧,再寫五個字就可以了。”
九娘死死盯著鐘魁,后者趕緊推了一把幸災樂禍的小瘸子,“再去你師傅房里拿一對底子來,算了,干脆兩幅好了,萬一九娘不滿意,我再改。”
鐘魁先寫了第一幅春聯后邊的,詩成泣鬼神。
興許是自己都覺得自己寫得“大”了,鐘魁一陣干笑,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手生了,沒寫好,沒寫好,不及平時一半的功力。”
后來兩副春聯,鐘魁寫得規規矩矩,很喜慶,是正兒八經的春聯,不是第一幅這種吊兒郎當的。
“新年納余慶,嘉節號長春。”
寫完第二幅后,鐘魁自己極其滿意,說這幅春貼內容,是世間所有春聯的老祖宗。
第三幅則最讓九娘滿意,因為很取巧應景,是國興旺家興旺國家興旺,老平安少平安老少平安。
便是裴錢都覺得挺不錯,總算給了鐘魁一點好臉色。
陳平安小心翼翼收起了三副春聯,對鐘魁抱拳感謝。
鐘魁坦然受之。
然后兩人對視。
陳平安無奈提醒道:“筆。”
鐘魁問道:“我都送你三副寓意如此美好的春貼了,你就不能送我一支毛筆?”
陳平安搖頭道:“不能。”
鐘魁還想要討價還價,就發現九娘臉色烏云密布,估計是不用小瘸子去找掃帚,她自己就要親手把自己掃地出門,他嘆息一聲,戀戀不舍地將那支小雪錐遞還給陳平安,喃喃道:“桿上的下筆有神四個字,與我有緣啊,何等般配,陳平安你這是棒打鴛鴦,很煞風景的。”
陳平安并未刻意藏掖,收起了李希圣相贈的那支小雪錐,笑道:“真不能送給你。”
看鐘魁神色可憐,九娘笑道:“春聯底子的錢免了,不但如此,看在三副春聯的份上,今兒你可以拿一壇五年釀的青梅酒。”
鐘魁立即眉開眼笑。
客棧外的官道已是塵土飛揚。
挎刀少女姚嶺之和少年姚仙之一同下馬,來到客棧大門那邊,迎接陳平安一行人。
九娘對姚嶺之說了句路上小心,便哽咽凝噎起來。
少女也紅了眼睛,低頭轉身,不再看自己娘親的愁容。
身穿便服的姚鎮站在一輛馬車旁邊,此次姚氏入京隊伍,除了三輛故意空著的馬車,還專門為陳平安準備了五匹高頭駿馬,俱是大泉邊軍中的甲等戰馬,京城的頂尖權貴子弟,都未必能夠擁有一匹。
姚鎮沒有想到除了那個枯瘦小丫頭,以及背負長劍的絕色女子,其余陳平安四人都選擇了騎乘戰馬北行。
對此姚鎮自無異議,與陳平安打過招呼后,老將軍便坐回自己的車廂,備有十數本兵書,都是姚氏祖傳之物,每本書都寫了許多姚氏先祖翻書時的旁注和心得,幾乎每一張書頁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