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真收斂笑意,神色認真道:“陳平安,你跟周仕和鴉兒的恩怨,我不管了。無論你信不信,我在藕花福地的城頭上,就想過是不是離開藕花福地后,找到你,請你去我姜氏當個供奉,云窟福地的許多機緣,只要你有本事,任你擷取,我姜尚真樂見其成。只是后邊你執意要殺陸舫和周仕,我確實動了殺機,想要回到桐葉洲,做點什么。只是請了陰陽家修士幫忙,仍是如何都找不到你,后來又有件事要做,便耽擱了。”
陳平安嘆了口氣,“不還是被你找到了?”
姜尚真心中微微訝異。
離開藕花福地這才多久,為何感覺是兩個陳平安了。
不在修行,而在心境。
別小看藕花福地登頂為第一人的武夫。
武道境界是不高,可那是被某位道人的“大道”壓在肩上了。
丁嬰所做一切,不過是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撂挑子”。
“周肥”和陸舫不也沒能做到天下第一人?志不在武道磨礪、而在破心魔關是一個原因,其實何嘗還是“苦求不得”。
至于陳平安身后那四人,應該就是福地傳說中那些歷史人物了,負劍女子應該那位陸舫經常提起的女子劍仙隋右邊,其余三人,大致猜得出身份,只是暫時無法對號入座。佩刀的高大男子,是傳說中那個年輕時英俊無雙的武瘋子朱斂?精悍矮小的漢子,是魔教開山鼻祖盧白象?那個笑瞇瞇的佝僂老人,是南苑國開國皇帝魏羨?
陳平安能夠擁有這四位扈從,姜尚真有些驚艷和羨慕,只是還不至于太過嫉妒。
純粹武夫,最需要時間打熬境界,腳踏實地,滴水穿石,比練氣士不講究天賦和福緣太多。
陸雍心中叫苦不迭。
聽姜尚真的口氣,還真是結下大仇的死對頭,那個小仙師修為似乎不高,那就肯定是背景太硬,以至于姜氏家主此刻露面了,都不敢隨手打殺?難道是桐葉宗那個老變態的嫡系子孫?
姜尚真開心笑道:“陳平安,你沒有一見面就擺出與我拼命的架勢,我就放心了。我們一邊登山一邊閑聊?”
陳平安簡明扼要道:“好。”
最后陳平安和姜尚真并肩而行。
陸雍隨后跟上,裴錢悄悄走在與這位元嬰地仙一級臺階上,只是隔著好幾步遠,偷偷打量著這個山上的老神仙。
只要陸雍一有轉頭的跡象,黑炭小女孩就立即跟著扭頭望向遠處風景,手中行山杖咄咄咄敲在臺階上。
陸雍大感訝異,這小閨女越看越覺得靈性啊。
雖然這位青虎宮宮主打架的本事稀拉無比,可到底是元嬰修為,一棵修道苗子好不好,大致能走到什么高度,還是能看出個一二三。
姜尚真先問過了四名扈從的身份,陳平安沒有掩飾,姜尚真得知真相后,就沒一個猜對的,一拍額頭,自嘲道:“我的眼光跟陸雍有的一拼。”
氣氛仿佛并不凝重,不似仇寇相見分外眼紅,如老友重逢,或是談笑泯恩仇?
可事實如何,就只有姜尚真和陳平安自己心里有數了。
姜尚真問道:“此次北行,可還順利?”
陳平安搖頭道:“磕磕碰碰,跟大泉王朝兩位皇子都起了不小的沖突。”
“哦?”
姜尚真轉頭問道:“陸宮主,大泉皇帝叫什么?”
陸雍趕緊答復:“劉臻。”
姜尚真望向陳平安,“我把他們老子拎過來,要他給你道個歉?去趟蜃景城很快的,要不要多久,說不定你在青虎宮吃頓齋飯的功夫,劉臻就站在你跟前了。不過大泉王朝是大伏書院管著的,書院山主很有來頭,出自中土神洲的一座圣人府邸,有個當學宮大祭酒的兄長,你到時候別打死劉臻就行,不然我不好擦屁股。對那皇帝老兒飽以一頓老拳什么的,當然沒關系。”
陳平安道:“你真不用這樣做,你能不能給我透個底,這次找我是為了什么?把我攔在天闕峰渡口,然后抓去玉圭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