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斂哈哈大笑,點頭道:“少爺發話,老奴就放她一馬,這家伙每次吃得肚兒滾圓還挑三揀四,老奴氣不過。”
石柔有些受不了這一老一小。
比如之前偶爾離開官道大路,跋山涉水路過些山野村落,遇上了土狗狂吠他們陌生人,這個叫裴錢的丫頭,就會手持行山杖,飛奔過去就是一通瘋魔劍法,塵土飛揚,人比狗跑得還快。
老色胚朱斂會無聊到幫著小女孩攔路堵截,截下夾尾巴趴地的土狗后,裴錢蹲著按住狗頭,瞪眼問道:“小老弟,怎么回事?還兇不兇了?快跟裴女俠道歉,不然打你狗頭啊……”
然后村民和孩童看見了,罵罵咧咧跑來,陳平安帶頭腳底抹油,一行人就開始跟著跑路。
石柔不明白,這有意思嗎?
但是那個平時挺正兒八經一人的陳平安,似乎還……跑得很歡快?
不提裴錢那個孩子,你們一個崔大魔頭的先生,一個遠游境武夫大宗師,不害臊啊?
還有在河邊路上遇見只大白鵝,老色胚就慫恿裴錢去過過招,結果裴錢給追得哇哇叫,屁股被啄了好多下,滿頭大汗跑到陳平安身邊,感慨一句太厲害了,根本打不過。陳平安那會兒笑得可不比朱斂少。
石柔一直覺得自己跟這三人,格格不入。
甚至會覺得,自己是不是跟在崔東山身邊,會更好?
這會兒裴錢總算開始提筆寫字,只是墻壁題字與紙上抄書是兩回事,第一筆,那一橫就歪歪扭扭了,裴錢倒抽一口冷氣,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苦兮兮咬著牙,寫完四個字,“天地合氣”,只是寫了半句話后,她身體微微后仰,怎么看怎么滑稽,簡直就沒有平時抄書一半的一半功力,她不用去看朱斂,就知道這個老廚子在偷著樂呵,取笑她的下筆只有鬼沒有神。
裴錢猶猶豫豫,干脆就將那半句話晾在一邊。
筆鋒稍稍往下挪了挪,蘸了蘸墨,寫了句“裴錢與師父到此一游”。
收功!
裴錢覺得還算滿意,字還是不咋的,可內容好嘛。
不愧是師徒,當初陳平安在梳水國老劍圣宋雨燒的莊子,瀑布后邊的石崖上,一樣是這么個蹩腳路數。
陳平安也沒有強求裴錢多寫些什么,把她放下,對朱斂說
(本章未完,請翻頁)
道:“你也寫點?”
朱斂搓搓手,笑呵呵道:“還是算了吧,這都多少年沒提筆了,肯定手生筆澀,貽笑大方。”
陳平安還是將毛筆遞給朱斂。
朱斂不是什么扭捏人,接了筆就不拖泥帶水,一手負后,一手持筆蘸墨,在心中醞釀。
見過了小女孩的“筆力”,其實廟祝和遞香人漢子,再有石柔,都對朱斂不抱希望,而且佝僂老人自稱“老奴”,便是豪閥出門的奴仆,曉得丁點兒文章事,粗通筆墨,又能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