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斂領著他們進了院子,用寶瓶洲雅言一番客套寒暄。
夫婦二人,是云霄國人氏,來自一座山上門派。
年輕男人復姓獨孤,來自寶瓶洲中部的一個大王朝,他們一行四人,又分為主仆和師徒,雙方是路上認識的投緣朋友,一起對付過一伙占山為王、危害四方的妖魔邪祟,因為有這場聲勢浩大的佛道之辯,雙方便結伴游歷青鸞國。
那位年輕公子哥說還有一位,獨自住在東北角,是位佩刀的中年女冠,寶瓶洲雅言又說得拗口難懂,性情孤僻了些,喊不動她來此拜會同道中人。
陳平安再次送行到院門口。
回到院子后,想起那位佩刀女冠,自言自語道:“應該沒這么巧吧。”
朱斂好奇問道:“有說法?”
陳平安點點頭,“我曾經在婆娑洲南邊的那座倒懸山,去過一個名叫師刀房的地方。”
道老二有一脈道士,一律使用法刀,被稱為師刀房道士。
曾經在中土神洲很出名,只是后來跟墨家神秘賒刀人差不多的際遇,慢慢淡出視野。
石柔始終無動于衷。
陳平安察覺到這個細節后,就知道師刀房道士,在寶瓶洲確實名聲不顯。
理由很簡單,說來可笑,這一脈法刀道人,個個眼高于頂,不但修為高,極其強橫,而且脾氣極差。
完全看不上寶瓶洲這個小地方。
陳平安當時在師刀房那堵墻壁上,就曾經親眼看到有人張貼榜單懸賞,要殺大驪藩王宋長鏡,理由竟是寶瓶洲這么個小地方,沒資格擁有一位十境武夫,殺了算數,省的礙眼惡心人。除此之外,國師崔瀺,游俠許弱,都在墻壁上給人頒布了懸賞金額。只不過劍仙許弱是因為有癡情女子,因愛生恨,至于崔瀺,則是由于太過聲名狼藉。
在陳平安將師刀房道士的傳聞說了一遍后。
石柔總算臉色微變。
朱斂見陳平安笑望向自己,趕緊信誓旦旦道:“少爺放心!老奴再武癡,再不知輕重,也不會擅自挑釁一位有可能是師刀房的別洲女冠,再說了,萬一她是位動人女子,朱斂哪里舍得辣手摧花,給她去獅子園花圃摘花折柳獻殷勤殷勤,還來不及呢。唉,這么一說,老奴是真有些好奇了,不知那位女冠的姿容如何,雖說石柔姑娘生前必然是位絕代佳人,可每天對著杜老兒這副皮囊,老奴再不以貌取人,也委實是有些……膩歪了啊。”
朱斂懊惱道:“看來還是老奴境界不夠啊,看不穿皮囊表象。”
佝僂老人轉過頭,對石柔歉意道:“石柔姑娘,你請放心,我自認這種庸俗眼光要不得,我得改,你若是不介意,我朱斂今晚就與你同住一屋,好好鍛煉一下自己的心境!說不得一夜頓悟,學那禪宗佛子的立地了成佛,從今往后,再來看你,便是處處動人,時時美艷了……”
陳平安咳嗽兩聲,摘下酒壺準備喝酒。
石柔臉若冰霜,轉身去往正屋,砰然關門。
陳平安輕聲笑問道:“你什么時候才能放過她。”
朱斂大義凜然道:“少爺有所不知,這也是我輩風流子的修心之旅。”
言語之間,陳平安晃了晃養劍葫。
朱斂便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