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懿已經差不多到了耳根子忍耐的極限,正要讓那撥還在滔滔不絕向她邀功討賞的家伙退下。
突然有一位外門管家站在劍叱堂大門后,恭聲道:“老祖宗,那白鵠江的江神,攜帶重禮登門求見,希望老祖能夠賞臉見她一面。”
她嘴角扯起一個弧度,似笑非笑,望向眾人,問道:“我前腳剛到,這白鵠江婆姨就后腳跟上了,是積香廟那家伙通風報信?他是想死了?”
在場眾人,心知肚明,這是老祖宗生氣的征兆了。
一時間,所有紫陽府位高權重的老神仙們,個個惴惴不安。
老祖宗一發火,次次地動山搖,要么不長眼的外人,遭受滅頂之災,要么是辦事不利的一大堆自家人掉層皮。
一位與鐵券河神關系不錯的紫陽府老修士,趕緊硬著頭皮站出來,為那命懸一線的河神美言幾句,“啟稟老祖宗,積香廟河神絕對不敢,這家伙道行低賤,萬事不行,只有對咱們紫陽府忠心耿耿這件事上,可以說是半點不含糊。所以我斗膽猜測,想必是老祖宗此次駕馭仙舟,遠游歸來,給那江神娘們抬頭瞪大一雙狗眼,瞧見了老祖宗的絕代風采。就屁顛屁顛趕來,跟老祖宗搖尾乞憐了。”
她一根手指輕敲椅把手,“這個說法……倒也說得通。”
所有人頓時如釋重負。
哪怕是與老修士不太對付的紫陽府老人,也忍不住心中暗贊一句。
倒不是那位老修士仗義,愿意為一個紫陽府的外人說幾句公道話,而是他管著紫陽府外門的錢財往來。每年從乖巧懂事的鐵券河神那邊,多有額外進賬。
這種事,可大可小。
一般來說,即便這類雞毛蒜皮的腌臜事,被洞靈真君這位一心修大道的老祖宗知道了,她也未必愿意動一下眼皮子,張嘴說半句重話。
說不定告密之人,與被揭發的可憐蟲,都會被她厭煩驅逐,各打五十大棍,一起丟出紫陽府大門,道理很簡單,這會讓她心情不佳。
老祖宗雖然不愛管紫陽府的世俗事,可每次只要有人招惹到她發火,勢必會挖地三尺,牽出蘿卜拔出泥,到時候蘿卜和泥土都要遭殃,萬劫不復,真真正正是六親不認。
歷史上,好幾位龍門境功勛供奉,說是兢兢業業,為紫陽府出生入死都不過分,功勞苦勞都不缺。還有幾位老祖宗的嫡傳弟子,無一例外都是金丹地仙的大好資質,可一樣是事發后,悉數被老祖宗親手抓走,再無音訊。
吳懿依舊沒有自己給出意見,隨口問道:“你們覺得要不要見她?”
眾人意見不一,有說這白鵠江神膽大包天,仗著與洪氏一脈的那點關系,從來不向我們紫陽府納貢稱臣,既然她敢來紫陽府,不妨隨便找個由頭,直接將她拿下,關押在紫陽府水牢底下,回頭再扶植一個聽話的傀儡繼任白鵠江神,兩全其美。也有人反駁,說這位蕭鸞夫人,終究是黃庭國屈指可數的一江正神,如今黃庭國暗流涌動,咱們紫陽府雖然算是已經上了岸,可近期最好還是行事穩重些,堂堂紫陽府,何必跟一個近鄰江神慪氣,傳出去,徒惹笑話。
吳懿煩得很,拍了拍椅把手,對現任府主的金丹修士說道:“這個蕭鸞夫人,可沒那么大面子,能夠讓我去接待她。黃楮,你去見見她,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說話不對胃口,或是求人辦事,出價太低,就抓起來丟入水牢。如果足夠溫順,或是價格公道,那就與她做買賣好了,紫陽府雖說家大業大,可誰樂意跟錢過不去。如果談得愉快,今晚為陳公子接風洗塵的宴席,可以順便邀請她,記得她的座位……嗯,就放在最靠近大門口的地方好了。”
紫陽府府主黃楮抱拳領命。
吳懿視線在所有人身上掠過,玩味笑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們怎么做,我可以不管,可如今我就在紫陽府,你們誰如果把事情做得私心重了,就是把我當傻子看待。”
原本確有一絲腌臜想法的府主黃楮,一江水神蕭鸞夫人,艷名遠播,他早就對她的美色覬覦已久,況且這位江神的雙修之法,能夠大補修士神魂,一旦拘押在水牢中,先慢慢磨去棱角,等到哪天老祖離開紫陽府,還不是由著他這位府主為所欲為?只是被吳懿這番言語,給嚇得頭皮發麻,悚然驚懼,再次低頭抱拳道:“黃楮豈敢枉顧老祖宗的栽培之恩,豈敢如此自尋死路?!”
吳懿皮笑肉不笑,沒有言語。
黃楮慢慢退出劍叱堂,走出去后,大汗淋漓。